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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鼎八年,上元節的繁華喧囂尚未全然褪去,節後第三日,上元燈會方奏響終章。時值正月十六,寅時三刻,夜幕仍深,都城尚沉浸在三日狂歡的餘韻之中,一支精銳的神策軍隊伍,護送着一輛由四匹雄駿馱馬拖拽的龐大官車,緩緩自皇城深處駛出。
官車之內,伍羣德端坐其間,昏暗的車廂內,他的身影顯得格外沉穩。這位年僅三十三歲的兵部侍郎,已身居正四品高位,身披深緋色圓領官袍,那是尊貴地位的象徵,腰間懸掛的金魚袋,則熠熠生輝,彰顯着他的榮耀與得意。
然而,此刻伍羣德的內心,卻遠不似外表那般平靜如水。他懷中緊緊抱着一個銀匣,精緻而沉重,彷彿承載着難以言說的重荷。他已領受聖命,要將這匣中之物歸還給滎侯府,隨着車馬的輕微顛簸,伍羣德閉目凝神,心中卻波瀾起伏,情感交織。
報喪之事,向來被視爲不吉,更何況,他此次所懷抱的銀匣內,赫然裝着的是他昔日摯友——已被聖人定爲反賊的中興軍節度使李昊白的首級。這份重任,如同千斤重擔壓在伍羣德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爲友人的悲慘遭遇感到深深的悲痛,同時又爲自已不得不奉命行事而感到無奈與掙扎。在這條充滿未知與沉重的路上,伍羣德只能默默承受,繼續前行,身爲臣子的他,別無選擇。
伍羣德只覺胸口如被巨石壓迫,窒息之感湧上心頭。他抬手用木杆輕輕挑起官車的牀簾,向外眺望,目光所及,便是那靜立路旁的萬年縣衙。
眼前的萬年縣衙,門楣已顯陳舊,油漆斑駁脫落,門後隱約可見的屋脊上,獸頭雕像殘缺不全,僅剩兩三殘像,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嚴與風光。唯有那塊御賜的“萬年縣”三字牌匾,依舊透露出一絲舊日的莊重與大氣。伍羣德凝視着它,心中湧起無限遐想。
思緒飄回多年前,當他科舉中舉的那一日,李昊白等摯友爲他舉辦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慶祝。沒有奢華的宴席,只有幾壇粗劣的酒,一碟簡單的醋芹,一盅散發着白胡椒香氣的狗肉湯,一沓撒滿黑芝麻的胡餅,以及幾斤白水汆羊肉。這便是他們別出心裁的“燒尾宴”。
那時的他們,雖然貧寒,雖然不懂燒尾宴應由功名成就者設宴的規矩,但心中卻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伍羣德清晰記得那個夜晚,皓月當空,一羣朝氣蓬勃的少年圍坐一堂,大口喝酒,大塊喫肉,歡聲笑語此起彼伏。他們暢談着各自的夢想,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爲曲江池的貴賓,盡享天下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