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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凡一邊在腦子裏組織語言,一邊道:“如果換了曹毅,我給他的理由就很簡單,只需說江南的女人看膩了,換個地方咱們瞧瞧北方女子英姿颯爽的一面,再說江南的酒太綿,嘴裏淡出個鳥來,北方的燒刀子就勁道多了,一口下去肚裏跟着了火似的,那叫一個舒坦,你看,北方處處比南方好,遷都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蕭凡抬頭瞧着朱允炆,小心翼翼道:“……我若跟你這麼解釋,估計你不怎麼贊同吧?”
朱允炆臉色漸漸變黑,冷哼一聲,道:“你說呢?”
“那行,咱們說點兒實際的……陛下,臣之所以主張遷都,無非四個字而已,‘居安思危’,耗費國力的遷都無論是出於未來的政治需要,戰略軍事需要還是大明國內的經濟需要,遷都是必須的!”
朱允炆呆住了,咂摸着嘴喃喃道:“……這麼多需要?”
蕭凡接着道:“孟子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尋常耕作的百姓佃戶每年必須辛勤勞作,才能給地主交上租子,不論風調雨順還是天災連連,他們都兢兢業業,終日操勞,哪怕家中有存糧也不敢有絲毫倦怠鬆懈,爲什麼?這是因爲他們有憂患意識。他們很清楚,眼前的順境或逆境代表不了將來,爲了不餓肚子,他們在順境時愈發辛勞耕作,多存餘糧,災年時不至於餓死,民間有句俗話,叫風水輪流轉,未雨之時多作綢繆,困境時才能生存下去……”
“憂患意識用在國事政務上,也是同樣的道理。陛下,大明立國三十餘年,當初太祖高皇帝定都南京應天,一則是因爲太祖是淮右人,定都南京有歸宿感,二則南京地處江南繁華富庶之地,商業發達,交通便利,國庫不虞錢糧,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穩定人心,三則當年與張士誠,陳友諒一戰定乾坤,舉國思安,統一天下急需大義名分,定都南京是最快最方便的選擇。當年太祖英明,定都南京委實是必須之舉,可如今時勢變化,六朝古都繁華之地,表面的繁華富庶掩蓋不了越來越腐朽墮落的上層階級,我們身處高位,習慣了每日錦衣玉食,習慣了下面官吏的逢迎拍馬,這裏沒有戰爭,沒有貧窮,這裏陽光普照,如臨天堂,我們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欣欣向榮的鼎盛景象,以爲整個大明天下都像南京一樣繁華似錦,我們這一代還能保持冷靜,知道天下有富庶必然也有貧瘠,可我們的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繁華和安定滋生了朝廷的暮氣,它將會從根子上漸漸腐蝕我們子孫的心智,誰能保證大明的每一代君主都是明主?誰能保證每一個大臣都是忠臣?當一個國家從根子上開始腐爛時,也許只要有一個奸臣輕輕一推,整個江山就會轟然倒塌……”
一席長話,朱允炆驚呆了,他沒想到蕭凡居然用這種角度看待大明的國都,可他說的確實有他的道理,朱允炆久久沉默,陷入了深思……
“陛下,居安須要思危,我們這個國家的生命才能一直保持旺盛,自古定都南京者,從東吳到南朝,再到南唐,國祚鮮有百年,這是爲什麼?因爲皇帝和大臣們只看到了眼前的繁華,而繁華則消磨了人的意志,失去了進取之心,一個沒有了進取心和憂患意識的朝廷,其結果必然是被別人消滅亡國,反觀那些將國都定在離邊境甚近的朝代,如漢之洛陽,唐之長安,宋之汴梁,他們卻能使國祚綿長數百年,這是爲什麼?”
蕭凡盯着目瞪口呆的朱允炆,一字一句道:“因爲憂患!因爲他們知道自己不能懈怠,不能享樂,不能掉以輕心,要消除眼皮底下的外族威脅,就必須不斷進取開拓,將眼皮底下的敵人趕走,趕得遠遠的,令自己不再處於危險的境地下,這就是進取心,被危險的國都逼出來的進取心!這樣的進取心直接造就了漢唐盛世,致令國力強盛,萬邦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