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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李詩歌印象
張 翼
如果說一個人的靈魂是由四大元素中的一種構成,那麼讀李李的詩,你會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輕盈如風的女性靈魂,又或是看到了一女子站在窗前,透過字裏行間,透過山間的縹緲霧嵐,像注視着傍晚時分一場悄悄落下的春雨般靜靜注視着你。
詩是歌唱的聲音,但每一個詩人又有着與衆不同的嗓音———頌歌式的、宣敘式的、思辨式的……而李李的詩歌總是在一種出神的狀態中透過回憶注視着那些已然消失在時間深處的物象。如:“他忽然坐到對面,沒有一絲聲息/像一縷燈光擠進門縫。雨水/從衣角處滴落,靠窗的地面溼了一小塊/他的手(《大雨來過》)又如:“蝴蝶是天使,會飛去天堂/會落在爸爸肩上……/她,垂下的長睫毛/關閉了一隻蝴蝶的悲傷。”(《藍蝴蝶》)再如:“草木在身體上又一次開花、返青、凋零//我坐在夜晚,想寫下點什麼/那座山,就在遠方/山路上,有一些光/在微弱地晃動。”(《遠山》)於是,隨着詩人的筆觸,她所營造的意象,不斷轉瞬即逝地消解着,留在讀者心間的只有一種對過往的懷戀與淡淡的苦澀。
每個人的思想與情感中都存在着某個情結或固着點,通讀整部詩集,你會發現詩人的主題固着在童年的生活環境、親人的去世和戀愛經歷這三個點上。對於任何一個童年在大自然中度過的人來說,與自然那種神祕的神聖性息息相通的感覺會造就一顆孤寂的心靈,這種孤寂感一定會伴其一生,並且愈是在城市的喧鬧中愈是如魚渴水般讓人不得安寧:“終於亮出蟬翼般的翅膀//她四十歲,起訴離婚/遠嫁十幾年/她像一朵流離失所的蒲公英/抗爭,失敗,抗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是女人們/掙不脫的大山。”
(《蒲公英》)又或者:“昏暗的燈光。海一般的人羣/跺掉方言,卸下山高水遠//演說家,職場精英,詩而親人的去世,不同性格的人也自有不同的態度和表達方式,著名的如狄蘭·托馬斯在《不要溫馴地走入那個良夜中》,對帶走自己父親的死亡發出咆哮的怒斥。而在李李的詩中,基於她從小生活其中的大山深處的農耕文化———草木榮枯,四季更替,種子的死亡,果實的成熟……這一切所啓示的生命輪迴,使她自然而然地將死亡看作是新生的一環,就像風的絮語、樹葉的呢喃在提醒着我們萬物有靈,逝者就在身邊:“小時候,跟父親去挖土豆/父親的鋤頭總是挖得較遠/他說,土豆在暗處會摸索着陽光前行……//挖着、挖着/父親自己也成了一顆土豆/鄰里鄉親將父親種進後山的那天/下了一場雨//天空很低。我看見/父親從土裏長出來/他彎腰弓背,把整個天空/背在背上。只有土豆花像一隻淚眼/鑲嵌在雲端。”(《土豆啊,土豆》)對愛情的感受,詩人也和他人一樣熱烈,但這熱烈也同樣是隔着時間的層層簾幕,彷彿是冰凍的火焰,保持着最刻骨銘心的永恆姿態:“斑斕的燈光睡了/透過迷離的窗/末班車拖着長長的疲憊,駛過//纖細指端緊握一杯暖意/另一隻茶杯依然空着/耐心//一隻茶杯碎了,另一隻茶杯/依舊空着。”
(《空茶杯》)又如:“親愛的,今夜的詩句/依舊和塵世一樣輕、一樣白/懷抱寂靜/背靠一屋燈光。進入未知的世界/此刻———/讓我們忘記該忘記的、忘記傷疤/只緊緊相擁。”(《與影對坐》)又或:“女貞子移動視線,鳥鳴推開遠方/可我,依舊力不從心/做不到以一棵草木之心/面對世事萬象/沿着樹丫而行/接受刀砍、斧削,深陷卯榫//葉脈裏湖水在暗自湧動/棉花的天空/單純和恬靜在你發尖上綢繆/不談生活,不觸動泛黃的時光/我們在彼此的目光裏/聽湖水一圈一圈地盪漾———”(《漣漪》)即使是荷爾蒙飆升的初戀,在她的筆下也如畫在空氣中的素描輕煙:“那一年/我的眼睛總會長出一對翅膀/從教室隨時飛去操場//他穿白襯衫白球鞋/跳起來仰頭投球的身影/像一把張開的弓箭/射中一隻小鹿的心//他射來的目光如炬/內心的熱度/像一個氣球不斷攀升。”
(《初戀》)
在李李的詩歌語言中很少看到現代文學荒誕的意象,繁密的修辭,以及工業化、城市化的思想內核;她的語言是古典式的,有着優雅凝練的審美趣一次對話。而這無疑也正是詩人對美、對詩歌在生活中所擔任的職能的心之所向!“一直覺得,詩歌/是人最適宜的住所/乾淨的陽光,自由地呼吸/奔跑,漫步。思緒藍得出竅/夜晚,伴着月光,在日漸深邃的眼神裏/不掩飾,一份寂寞或憂傷//我的敏感、細膩,和對事/對物的杞人憂天/都趕不上年輪的腳步/曾以爲,保持一顆童心就是年輕//現在知道,每一首詩/就是日漸老去的見證,是愈發難以忍受的/厚厚的人間落塵/可我依然,往這最佳住所/搬運脾氣和愛/搬運玉米和土豆,搬運思想/我大汗淋漓,也不曾停止。”(《詩歌是最適宜的住所》)張翼,1971年生,陝西寶雞人。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詩詞學會會員,陝西省青年文學協會會員,柞水縣作家協會祕書長。曾任外科醫生,後棄醫從文。著有《漂流瓶裏的詩篇》《存在論》《夢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