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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順和哥忽而槌敲鼓心,忽而槌敲鼓邊,臉色通紅,太陽穴上的青筋隨鼓點暴起,全身的肌肉也隨之顫動。那強烈的節奏,那音響的韻味,帶着人們久違多年的歡樂越過城北的泥河溝,波及九嵕山“昭陵六駿”的上空。
順和的幾個娃高興死了,急忙跑回家去,告訴蜷縮在炕上的他媽。順和嫂說:“娃們啊,你大要是敲鼓,就是日子好過了。媽我看不見,媽在炕上撕長耳朵聽着呢!”
正是這一天,順和哥耍完社火回到家裏,順和嫂子的手腳已經冰涼。老天爺可真是,在兩口子都爲多年不遇的豐收高興的一剎那,順和嫂卻死了。
族裏的人忙着給順和嫂穿老衣,順和哥滿臉陰晦呆呆地看着屍體不說話。四個娃哭成淚人,使出全力搖啊搖,要把他媽搖醒。順和哥走近順和嫂,流着淚,彎下腰,不由自主地把他勞累一生的妻子重重地親了一口。這個動作讓衆人驚詫不已,猛然間,哭聲四起。
弟娃,我的遠房侄子,禮泉縣城無人不知無論大人小孩,提起弟娃,就像提起順和哥一樣感到親切。好像閻姓族羣裏有了弟娃和他大,生活就有了歡樂,有了生氣。
弟娃是順和哥的老大,把我叫叔。提起此人,大大的有名,禮泉縣城無人不知。
弟娃最早以放炮出名。本地民俗,迎親嫁女必須放炮,但弟娃只替娶家放炮。迎親車到門,一串鞭炮,三響大炮。大炮要放得巧,出其不意,放得脆響,要擔保嚇新媳婦一大跳,這自然得有點技術。比如新媳婦一下車,剛剛邁步,一腳踩響,塵土飛揚,引得人們哈哈大笑。弟娃放炮,多是自動找上門的。人們見他來了,忙說:“來了,來了,先喫煙。”他將煙夾在耳輪上,並不急於點着,等迎新車到門,這才點菸,狠吸一口,作爲引火,然後尋覓時機,出其不意,驟然放響。炮放完了,弟娃在衆人的嬉笑聲中揚長而去。
弟娃又學會響麻鞭。那麻鞭五尺長,整日纏在腰裏,高興了,左右開弓,畢剝爆響。有時趁人們不留意,噼啪一聲,嚇人一大跳。他黑天睡得晚,半夜從外邊回來,一路上甩得麻鞭啪啪響。人們聽到鞭聲,知道該上炕睡覺了。弟娃睡得晚,起得早,天剛麻麻亮,將麻鞭甩上幾聲,然後滿街走動,滿街爆響。這鞭聲像雄雞報曉,催人起身,開始忙一天的活兒。
學會了響麻鞭,又學會甩長鞭、趕大車。弟娃的長鞭很花哨,鞭杆用塑料繩扎得紅一截、綠一截、藍一截;鞭梢是紅的,他說鞭梢得要拿豬血浸過,這樣抽打起來才清脆響亮,不開花,不斷裂。學會了甩長鞭,很自然過渡到趕大車。弟娃趕車,一不搞運輸,二不拉糞土,專門爲迎娶新娘服務。娶媳婦趕車,並不是一種職業。由於弟娃從小會放炮,人們很樂於請他,時間長了,好像成了他的一種職業。媳婦娶回來,主家便請趕車的把式入席。弟娃喫得滿嘴油光,乘興鬧了洞房,然後噼啪噼啪甩起長鞭。回到家裏,夜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