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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了!
我面向北京大聲地呼叫:黃大夫,求求你了!
我希望你用妙手回春的醫術,讓我在這世界上再活三個月。
我和我的丈夫同生在一個村莊,同上一個小學,同時一起走向生活。我們度過了童年,度過了少年,度過了青年,進入壯年和成年。在這個過程中,我負丈夫的太多了。在學生時代,當我患了嚴重的風溼性心臟病的時候,他毅然和我戀愛。當我的病情嚴重而不能自理生活的時候,他毅然和我結婚。婚後,他在百忙的工作之餘,總是無微不至地關照我,使我飽嘗了人世間的幸福。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在九個月前的一天,他的生命被一次工傷奪去了,我萬分痛苦。我天天盼、月月盼,只盼我們夫妻二人在九泉之下相會,然而,事與願違。九個月就這樣過來了。
令我欣慰的是,前幾天,我痰裏帶血,到醫院一查,醫生很憂鬱地說我患了肺癌,而且有部分胸腔積液,認爲我不能活過三個月。醫生和我的三親六戚憂心忡忡,但是我沒有感到痛苦,反而感到一種幸福,因爲,很快我就可以在九泉之下和我丈夫見面了。
我去丈夫的墳前看望他,不承想墓卻被牛踩塌了,這一腳踩在我的心上。根據我們家鄉的風俗,必須滿三週年後才能重新壘墳,但是,醫生說我活不到三個月。所以,我希望你用妙手回春的醫術使我在這世界上再多活兩年,讓我把他的墳墓修好後再離開這個世界,到九泉之下與他相會。這也許是我唯一感到寬慰的事。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拜託了……
大同煤礦一個求醫者黃傳貴唸到“我去丈夫的墳前看望他,不承想墓卻被牛踩塌了,這一腳踩在我的心上”時,他重複了三遍,音調衰微,略帶哽咽。日光流年,星移斗轉,難忘此番情景。
一天,黃傳貴從沈從文那裏回來,神情黯然,說:“作家的身體堪憂啊!積二十多萬份病歷之經驗,大體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第一,患癌症的大多是勤勞者,懶人患癌者少,所謂‘好人命不長’。第二,健康人得癌的多,殘疾人得癌的少,所謂‘彎腰樹不斷,癆病人不死’。第三,過分感傷者易患癌,樂觀主義樂天派較少得癌。還可以再引申:樂天派、樂觀主義者即使長癌,也比‘過分感傷者’容易治癒。”我說:“你這是經驗之談,信而不誣。作家藝術家情感豐富,容易衝動,敏感而多愁,英年早逝的一個接着一個,非常可惜。我再給你續上一條:‘環境污染嚴重的地方易得癌,山清水秀、海清河晏之治人壽年豐。’”黃傳貴默然,沉思良久。
沈從文之後,作家賀敬之、高佔祥、鮑昌、張志民、葛洛、馮牧、唐達誠、宗福先、餘秋雨、陸星兒等都請他看過病。他四年內給巴老先後看病不下八次。他輕輕走近巴老,小林對準老人的耳朵高喊:“爸爸,爸爸,黃傳貴看你來了!”有人問:“作家爲什麼容易得癌?”黃傳貴說:“憂患在元元,也許感傷過度!”“憂患在元元”,正好是他寫的那本書的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