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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斯文唉聲嘆氣,比了一個巴掌:“督署彩畫,僱從上海到江寧的船,各種供應,五千兩已經打不住了……當首縣就得賠,這個道理誰都知道。可下官賠得可不輕!全指望這一年署完,調個好縣,少辦差……可是當初當面答應下官的方伯一走,這指望就落一場空!要不是家裏全指着下官喫飯,誰還幹這個!”
增壽摸出鼻菸吸了兩下:“塞銀子啊!破着再拉點債,找準路子遞上去。來的這幫傢伙,都是在外面轉的,我瞧着和餓狼也差不多,得了兩江這麼個富庶地方,還不等着人送?聽我的沒錯兒……老哥!送足了,我包你平平安安。”
白斯文可沒他那麼樂觀,苦笑道:“江寧城三多,驢子多,婊子多,候補官兒多……再來這麼一幫立了戰功的,狼多肉少哇!就算下官送,架得住他們親自來撈?大人,下官是沒指望了,倒是大人,恐怕還能升一升。藩臺這個位置,也該大人的了。”
增壽打了一個噴嚏,低聲罵了句髒話:“他媽的,爺不伺候!大不了,回北京城。爺沒這個臉伺候這活曹操!好便好,不好了不起回家喫自己!你瞧瞧,這個官兒還能當麼?姓徐的得了兩江,大家人心惶惶不用說了。蘇州的葉撫臺,再熬年把,就該上表乞病,光光鮮鮮走人了,結果不聲不響,在姓徐的還沒離遼南的時候兒,榮祿就來了蘇州,聖旨一宣,他媽的接了葉撫臺的位置!”
增壽說起了興趣,指手畫腳的在那裏比劃:“榮祿是誰?當初在朝鮮就和姓徐的唱對臺戲的那位哇!灰頭土臉的回來,這麼悄沒聲的出京接巡撫位置。電報都不來一封,就是怕徐一凡知道這消息鬧他一鬧,不讓他得了這位置。榮祿在路上那通趕哇!朝廷硬着頭皮用他,什麼意思還不明白?徐一凡又是個有兵有將的,榮撫臺是有大靠山的。咱們當屬員的,夾在中間,能有個好兒?老哥,兄弟是心灰意冷,真想回京城。咱們兄弟說句實在話,現在的家當,關上門喫,也能喫兩輩子。可北京城現在也他媽的不安分啊!朝廷招了姓康的姓譚的,那什麼康南海還對徐一凡放了狠話,看來也是要對着來了。還要變他媽的什麼法,都嫌鬧得不夠?天要下雨,一個個王八都在反潭,大清朝,怎麼架得住出這麼一幫妖孽?”
增壽有膽子說這個話,白斯文可沒膽子附和。一個老婆四個小妾,加上兒女七八個。靠着他喫飯的親戚也有幾十號。丟了差使就得瞪眼捱餓,正滿腦門子想着怎麼巴結上徐一凡呢。將來如何,管他媽的朝廷和徐一凡之間鬧成什麼樣呢。聽着增壽越說越肆無忌憚,白斯文只有不住擦汗苦笑,一邊兒向東面翹首而望,這徐大帥怎麼還不來?
他目光才轉過去,就聽見碼頭吊臺上的人大聲喊:“徐大帥的船來了!蒼龍旗!”喊聲一出,頓時在人羣當中起了浪頭,官兒們急步上前,雜亂的隊伍也自發按品級站好。增壽再步情願,也只能站在頭裏,沒法子,誰叫他現在護理着江蘇藩臺呢?白斯文倒想站前面,可是他不過是同知銜的知縣,還沒過知府的班子。在場的道臺,不管有缺沒缺,可有十七八位!人羣一擠,白大知縣就提着衣襟給弄到後面去了。
這裏接官亭的鞭炮還沒點上,外面百姓們自己準備的鞭炮就響起來了。上海可是大清時報的據點,這位海東徐帥的一舉一動,上海可比京城還早知道!大清缺民族英雄,現在來了這麼一位,誰不如顛似狂?來的什麼人都有,學子秀才,做小工的,夠不上身份站在那些大人身邊的士紳,周圍鄉里百姓,甚至連長三麼二堂子的校書也來了不少!
人羣朝前湧動,擠得維持秩序的練勇們跌跌撞撞,直到諸位大人身邊的家丁長隨戈什哈們都上了,這纔算勉強維持住碼頭前面這麼一個空地方。
掛着蒼龍旗的四條火輪船,噴吐着嗚嗚的黑煙,在引水船的帶領下,緩緩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一開始人們的歡呼聲音還高得很,製造局那些自以爲已經飯碗差使無憂,老上司盛宣懷替他們站對了隊伍的官兒們也滿臉笑容。可是等船越來越近,船上一切看得越來越分明的時候兒,歡呼聲低了下去,官吏們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