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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了個巴子,這劉大侉子架子還真是大!不知道是不是當了那二皇上的兔子。單單就他們那個雞巴延慶縣成了一個標!那麼多有聲望的本地大師兄,幹不過這個康莊來的一腦袋高粱花子的土老冒兒,也真是邪了門兒。風水輪流轉,現在可是船不來就岸,咱們這岸去就船!裏子實惠了,面子也有了,這劉大侉子還他媽的不出城十里來接,不敢問我的心,問我心的話咱們掉頭回去,給那劉大侉子看個屁股!”
幾條壯漢坐在騾車上面開路,個個都罵罵咧咧的在那裏議論。京城通往延慶的道路上,這支車馬隊的規模還當真不小。車圍子馬帶子都用的杏黃的綢子,走起來黃澄澄的一片。這些杏黃綢子邊上還鑲上了大紅的穗條,風一吹四下飄揚。每輛車子的前頭都插着一面八卦坎字旗,迎風招展。除了這一大隊車馬,還有幾十騎快馬,馬上都是健壯漢子,在前後左右開路。冬令天的天氣,一個個就穿着夾襖,還敞着懷,脖子在寒風當中凍得通紅,可一個個還神氣活現的。在前面開路的馬隊,不管路上有沒有行人阻擋,一律在嘴裏發出嗤嗤的聲音攆人。
一看這架勢,誰不知道這是現在正當紅的香教大人物出巡?
這趟出行,除了閻書勤閻大尊者心思熱切之外,他身邊的人都有些那個。雖然都是總罈子弟,但是和地方有力的大師兄們大家夥兒都有聯繫。總壇位置高,可是跑來跑去的辛苦,也沒什麼實惠。想要位置,想摟點白的,還得靠着底下大師兄們起來的營頭出身。各處大師兄們事先都許諾了,只要總壇多給點支持,他們成了軍,總有些位置是留給總壇的。
現在各處大師兄紛紛折戟,成營的都少。偏偏是一個沒來路的得了彩頭,原來許下的幾品幾品的武官,現在都沒了着落。還得拱衛着閻大尊者來拜會這個劉大侉子,誰不是一腦門子邪火?
眼看得延慶縣城門就在眼前了,劉大侉子還沒有半點出來迎接的意思,大家夥兒的罵聲就是越來越高。
閻書勤在隊伍當中中間的一輛車子上,他是久經風霜的人,幾十年爲香教事業在直魯豫三省奔走,苦是喫慣了的。現在這個排場,舒服的馬車,倒是讓他在裏頭拘得一身是汗。聽見外面罵聲高昂,閻書勤掀開車簾看看,笑罵了一句:“這幫兔崽子,倒是七個不滿意,八個不服氣,劉大侉子什麼樣人,我都記不得了,怎麼就折騰出這麼個彩頭出來的?論心說,老爺子讓我跑這麼一趟,我是興頭不大,現在情勢都起來了,沒多少人挑進新軍,有什麼了不得的?要緊是趕緊動手,趁着現在大家人齊,不然地方喫光了,還得散……只要一打教民,整個直隸,就像過了火也似!哪裏還犯得着賠小心讓那二皇上來挑人?”
在閻書勤身邊坐着的,是兩個腰背筆直的漢子,拖在帽子後面的大辮子又黑又粗,一瞧就知道是假的。這兩人對望一眼,其中一個人含笑開口:“尊者,韓老爺子,臨行前可不是這樣交代……”
閻書勤不耐煩的擺擺手:“你們裏香壇的,就是彎彎繞多!老子當初光緒八年起壇造反的時候,你們倆還在娘懷裏喫奶!現在倒人模狗樣起來了……反正這次大事,是你們裏香壇掏的腰,折騰出來的,到時候兒錯過時機,可別怪我沒提醒過老爺子!”
這兩條漢子都是一笑,並不說話,只是恭謹的坐在閻書勤身邊。閻書勤的火沒處發去,就只有朝窗外直直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