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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申公豹說反殷郊
公豹存心至不良,紂王兩子喪沙場;當初致使殷洪反,今日仍教太歲亡。長舌惹非成個事,巧言招禍去何忙;雌然天意應如此,何必區區話短長。
話說羽翼仙在地下打滾,只叫:“疼殺我也!”只道人起身徐徐行至面前問曰:“你方纔去喫齋,爲何如此?”大鵬答曰:“我喫了些麪點心,腹中作疼。”道人曰:“喫不着吐了罷。”大鵬當真的去吐:不覺一吐而出,有雞子大。白光光的連綿不絕;就像一條銀索子,將大鵬的心肝鎖住。大鵬覺得異樣,及至扯時,又扯得心疼;大鵬甚是驚駭,知是不好消息,欲待轉身,只見這道人把臉一抹,大喝一聲:“我把你只孽障!你認得我麼?”只道人乃是靈鷲山元覺洞燃燈道人,道人罵曰:“你只業障!姜子牙奉玉虛符命,扶助聖王,勘定禍亂;拯溺救焚,弔民伐罪,你爲何反起狠心,連我也要喫?你助惡爲虐。”命黃巾力士:“把只孽障吊在大松樹上,只等姜子牙伐了紂,那時再放你不遲。”大鵬忙哀訴曰:“老師大發慈悲,赦宥弟子;弟子一向愚昧,被旁人唆使從今知道,再不敢正眼再窺視西岐。”燃燈曰:“你在天皇時得道,如何大運也不知,真假也不識,還聽旁人唆使?情真可恨,決難恕饒。”大鵬再三哀告曰:“可憐我千年功夫,望老師憐憫。”燃燈曰:“你既肯改邪歸正,須當拜我爲師,我方可放你。”大鵬連忙極口稱道曰:“願拜老爺爲師,修歸正果。”燃燈曰:“既然如此,待我放你。”用手一指,那一百零八個念珠,還依舊吐出腹中。大鵬遂歸燃燈道人,往靈鷲山修行不表。話分兩頭,且說九仙山桃源洞廣成子,只因犯了殺戒,只在洞中靜坐,保攝天和,不理外務;忽有白鶴童子,奉玉虛符命,言:“子牙不日登臺拜將,命衆門人須至西岐山餞別東征。”廣成子謝恩,打發白鶴童子回玉虛去了。道人偶想起殷郊。如今子牙東征,把殷郊打發他下山,佐子牙東進五關;一則可以見他家之故土,二則可以捉妲己,報殺母之深仇。忙問:“殷郊在那?”殷郊在洞後,聽師父呼喚,忙至前面,見師父行禮。廣成子曰:“方今武王東征,天下諸侯相會於孟津,共伐無道;正你報仇泄恨之日,我如今着你前去助周,作前隊,你可去麼?”殷郊聽罷,口稱老師曰:“弟子雖是紂王子,實與妲己爲仇,父王反信奸言,誅妻殺子,母死無辜,此恨時時在心,刻刻掛念,不能有忘。今日老師大舍慈悲,發付弟子,敢不前往,以圖報效?若不去,真空生於天地間也。”廣成子曰:“你且去桃源洞外獅子崖前,尋了兵器來,我傳你些道術,你好下山。”殷郊聽罷,忙出洞往獅子崖來尋兵器。只見白石撟那邊,有一洞,怎見得?有西江月爲證:
門依雙撟,日月照耀,一望山川珠淵;赤井暖含煙,更有許多堪羨。疊疊朱樓畫閣,凝凝赤壁青田;三春柳九秋蓮,別有洞天罕見。
話說殷郊見石撟南畦,有一洞府,獸環珠戶,儼若王公第宅;殿下自思:我從不曾到此,一過撟去,便知端的。來至洞前,那門雖兩扇,不推而自開,只見那有一石几,几上有熱氣騰騰,六七枚豆兒。殷郊拈一個喫了,自覺甘甜香美,非同凡品:“好豆兒不若一總喫了罷。”剛喫了時,忽然想起來尋兵器,如何在此閒玩。忙出洞來,過了石撟,及至回頭,早不見洞府,殿下心疑;不覺渾身骨頭響,左邊肩頭上,忽冒出一隻手來,殿下着慌,大驚失色。只見右邊又是一隻,一會兒忽長出三頭六臂,把殷郊只嚇得目瞪口呆,半響無語。只見白雲童子來前叫曰:“師兄!師父有請!”殷郊只一會略覺神思清爽,面如藍靛,發似硃砂,上下獠牙,多生一目,晃晃蕩蕩,來至洞前。廣成子拍掌笑曰:“奇哉!奇哉!仁君有德,天生異人。”命殷郊進至桃源洞內。廣成子傳與方天畫戟,言曰:“你先下山,前至西岐,我隨後就來。道人取出番天印,落魂鍾,雌雄劍,付與殷郊。殷郊即時拜辭下山。廣成子曰:“徒弟!你且住,我有一事對你說,吾將各寶盡付與你,須是順天應人,一東進五關,輔周武興弔民伐罪之師,不可改了念頭,心下孤疑,有犯天譴,那時悔之晚矣。”殷郊曰:“老師之言差矣!周武明德聖君,吾父荒瀅昏虐,豈敢錯認,有辜師訓?弟子如改日前言,當受黎鋤之厄。”道人大喜,殷郊拜別師尊。正是:
殿下實心扶聖主,只恐旁人生禍殃。
話說殷郊離了九仙山,借土遁往西岐前來。正行之間,不覺那道光飄飄落在一座高山,怎見得好山?有贊爲證:
沖天佔地,轉日生雲;沖天處尖峯高高,佔地處遠脈迢迢。轉日的那嶺頭松鬱郁,生雲的乃崖下石磷磷;松鬱四時八節常青,石磷磷萬年千載不改。杯中每聽夜啼,-內常見妖蟒過;山禽聲咽咽,走獸吼呼呼。山鹿成雙作對紛紛走,山鴉山雀打陣攢簇密密飛;山草山花看不盡,山桃山果應時新。雌然崎嶇不堪行,卻是神仙來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