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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鄭倫捉將取汜水關
萬刀車兇勢莫當,風狂火驟助強梁;旗着焰皆逢劫,將士遭殃盡帶傷。白晝已難遮半壁,黃昏安可護三鄉;誰知督運能催命,二子逢之刻下亡。
話說韓榮坐在後廳,吩咐將士亂紛紛的,搬運物件,早驚動長子韓升,次子韓變。二人見父親如此舉動,忙問左右曰:“這是何說?”左右將韓榮前事,說了一遍;二人忙至後堂,來見韓榮曰:“父親何故,欲搬運傢俬,棄此關隘,意欲何爲?”韓榮曰:“你二人年幼,不知世務,快收拾離此關隘,以避兵燹,不得有誤。”韓升聽得此言,不覺失聲笑曰:“父親之言差矣!此言切不可聞於外人,空把父親一世英名污了。父親受國家高爵厚祿,衣紫腰金,封妻廕子,無一事不是皇恩。今主上以此關,託重於父親,父親不思報國酬恩,捐軀盡節,反效兒女子之計;貪生畏死,遺譏後世,此豈大丈夫舉止,有負朝廷倚任大臣之意。古云:‘在社稷者死社稷,在封疆者死封疆。”父親豈可輕議棄去。孩兒兄弟二人,曾蒙家訓,幼習弓馬,遇異人頗習異術,未曾演熟,連日正是習演。今日方完,意欲進兵,不意父親有棄關之舉,孩兒願效一死,盡忠於國。”韓榮聽罷,點頭嘆曰:“忠義二字,我豈不知?但主上昏聵,荒瀅無道,天命有歸。若守此關,又恐累生民塗炭,不若棄職歸山,救此一方民耳。況姜子牙門下,又多異士,餘化、餘元,俱罹不測,又何況其下者乎?此雖是你們兄弟二人,忠肝義膽,我豈不喜?只恐畫虎不成,終無補於實用,恐徒死無益耳。”韓升曰:“說那的話來,食人之祿,當分人之憂。若都是自爲之計,則朝廷養士何用?不肖孩兒,願捐軀報國,萬死不辭。父親請坐,俟我弟兄二人,取一物來與父親過目。”韓榮聽罷,心中也自暗喜:“吾門也出此忠義之後。”韓升到書房中,取出一物,乃是紙做的風車兒,當中有一轉盤,一隻手執定中間一竿,周圍推聽,如推轉盤,上則四首,上有符有印,又有地、水、火、風,四字,名爲萬刃軍。韓榮看罷,問曰:“此是孩兒玩耍之物,有何用處?”韓升曰:“父親不知其中妙用,父親如不信,且下教場中,把這紙車兒試驗試驗,與老爺看。”韓榮見兒子之言,甚是鑿鑿有理,隨命下教場來,韓升弟兄二人上馬,各披髮仗別,口中唸唸有詞,只見雲霧陡生,陰風颯颯,火焰沖天,半空中有百萬刀飛來,把韓榮嚇得魂不附體。韓升收了此車,韓榮曰:“這是何人傳你的?”韓升曰:“那年父親朝覲之時,俺弟兄閒居無事,在府前玩耍,來了一個頭陀,叫做法戒,在我府前化齋。俺弟兄就與了他一齋,他就叫我們拜他爲師。我們那時見他體貌異常,就拜他爲師,他說道:‘異日姜尚必有兵來,我祕授你此法寶,可破周兵,可保此關。”今日正應我師之言,定然一陣成功,姜尚可擒也。”韓榮大喜。隨令韓升收了此寶,又問曰:“我兒還可用人馬,你此車約有多少?”韓升曰:“此車有三千輛,那怕姜尚雄師六十萬耶,管教一陣殺他片甲不存。”韓榮忙點三千精銳之師,與韓升弟兄二人,在教場躁演,三千萬刃車。正是:
餘元相阻方纔了,又是三軍屠戮災。
話說韓升用三千人馬。俱穿皁衣,披髮赤足,左手執車,右手仗刀,任意誅軍殺卒。躁練有二七日期,軍士精熟。那日韓榮父子,統精兵出關搦戰。話說子牙只因破了餘元,打點設計取關;只聽得關內炮響,少時探馬報入中軍稟曰:“汜水關總兵韓榮,領兵出關,請元帥答話。”子牙忙傳令,與衆門人將士,統大隊出營。子牙會過韓榮一次,那知道有這場虧累,去堤防他?子牙問曰:“韓將軍!你時勢不知,天命不順,何以爲將?速速倒戈,免致後悔。”韓榮笑曰:“姜子牙你倚着兵強將勇,不知你等死在咫尺之間,倘敢耀武揚威,數白道黑。”子牙大怒曰:“誰與我把韓榮拿下!”旁有魏賁急搖槍衝殺過來。韓榮背後有兩員小將,乃韓升、韓變二人,搶出陣來,截住了魏賁。魏賁大呼曰:“來者二將何人?”韓升曰:“吾乃韓總兵長子韓升,次子韓變是也。你等特強,欺君罔上,罪惡滔天,今日乃爾等絕命之地笑。”魏賁大怒,縱馬搖槍飛來,直取韓升、韓變。兩騎赴面交還,未及數合,韓升撥轉馬,往後就走;魏賁不知是計,往下趕來,韓升回頭見魏賁趕來,把頭上冠除了,把槍一擺,三千萬刃車殺將出來,勢如風火,如何抵當?只見萬刃車捲來,風火齊至,怎見得好萬刃車?贊曰:
雲迷世界,霧照乾坤;颯颯陰風沙石滾,騰騰煙焰蟒龍奔。風乘火勢,黑氣平吞;風乘火勢,戈矛萬道怯人魂。黑氣平吞,目不難觀前後士;魏賁中刃,幾乎墜下馬鞍鞽。武吉着刀,險些斬了三寸氣;滑喇喇風聲捲起無情石,黑暗暗刀痕剁壞將和兵。人撞人哀聲慘慼,馬撞馬鬼哭神驚;諸將士慌忙亂走,衆門人土遁而行。忙壞了先行元帥,攪亂了武王行營。那是青天白日,恍如是黑夜黃昏;子牙今日兵遭厄,地覆天翻怎太平?
話說子牙被萬刃車一陣,只殺得屍山血海,衝過大陣來,勢不可當。韓榮低頭一想,計上心來,忙傳令鳴金收軍,韓升、韓變聽得金聲,收回萬刃車。子牙方得收住人馬,計傷士卒七八千有餘,子牙升帳,衆將官俱在帳內,彼此俱言:“此一陣利害,風火齊至,勢不可當,不知此是何名目?”子牙問衆將曰:“一派利刃,漫空塞地而來,風火助威,勢不可當,非若軍士,可以力敵也。”子牙心下十分不樂,納悶軍中不表。且說韓榮父子進關,韓升曰:“今日正宜破周,擒拿姜尚,父親爲何鳴金收軍?”韓榮曰:“今日是青天白日,雖有云壽風火,姜尚門人,俱是道術之士,自有準備,保護自身,如何得一般盡絕,我有一絕妙計,使他不得準備,黑夜仗此道術,使他片甲不存,豈不更妙?”二人欠身曰:“父親之計,神鬼莫測。”正是:
安心要劫周營寨,只恐高人中道來。
話說韓榮打點夜劫周營,收拾停當,只等黑夜出關不表。只見子牙在營中納悶,想利刃風火,果是何物?來得甚惡,勢如山倒,莫可遮攔,此畢竟是截教中之惡物。當日已晚,子牙因今日不曾打點,致令衆將着傷,心下憂煩,不曾堤防,今夜劫寨,也是合該如此。衆將因早間失利,俱去安歇。且說韓榮父子,將至初更,暗暗出關,將那三千萬刃車,雄兵殺至轅門。周營雖有鹿角,其如這萬刃車,有風火助威,勢如驟雨,炮聲響亮,衝至轅門,誰敢抵當?真是勢如破竹。怎見得?正是:
四下大炮亂響,萬刃車刀劍如梭;三軍踊躍縱徵鼉,馬踏人身逕過,風起處遮天迷地。火來時煙飛焰,軍吶喊天翻地覆,將用法虎下崖坡。着刀軍連聲叫苦,傷槍將甲甲難馱;燒着的焦頭爛額,絕了命身臥沙窠。姜子牙有法難使,金木二吒也是難摹;李靖難使金塔,雷震子正保皇哥。南宮抱頭而走,武成王不顧兵戈;四賢八俊無用,馬死人亡遍地拖。正是:遍地草梢含碧血,滿池低陷壘行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