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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友說:“咱們這輩子就別想下牀走路了,這種傷病目前還沒法治。”他是淘井時井繩斷了,摔壞了脊椎骨,已經住院三個多月了,還沒有恢復的跡象。
這時另一位病友小高在走廊活動雙腿。他雙腿綁着支架,站在一個圓形的扶手處,靠着雙臂力量的支撐,蹣跚地、艱難地往前邁步。他的那副模樣任誰看着都難受。病友朝我努了一下嘴,說:“小高已經受傷三年了,還是那個樣子。”又說,“他是工傷,一直住在醫院。”
一道黑色閃電如同利刃刺破我的胸膛,一聲悶雷在耳邊炸響,我被震蒙了,這怎麼可能?!望着挪動雙腿如同移動泰山似的小高,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我在心裏大喊:“不!不!我不信!”可小高就在眼前,不相信又能怎麼樣?!
醫院推薦的一本書叫《外傷性截癱治療手冊》,我買了一本。書的前言說:外傷性截癱一直被醫學界認爲是不治之症,但在醫療實踐中,有許多患者恢復了健康。雖然我不懂醫學,但聽話聽聲,鑼鼓聽音,我的心頓時拔涼拔涼的,不聽話的淚水流了一臉……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噩夢,夢見我從山崖上掉了下去,雙腿再怎麼用力也站不起來,我拼命掙扎,爬起來又跌倒,跌倒又掙扎爬起來,如此反反覆覆。驚醒後,我冷汗淋漓,再也無法入睡……三
手術後,二姐陪着母親來醫院看望我。
我的病牀在走廊過道,由於背部做了手術,我一直在病牀上趴着。
那天上午打完點滴,我抬起頭來,忽然看見母親和二姐從走廊那端走了過來,母親是小腳,拄着拐拐(長短大約一米的小柺杖),步履有些蹣跚,那一刻我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我趕緊擦掉眼淚,生怕母親看見。母親來到我的病牀前,我叫了聲:“媽!”只覺得嗓子眼發澀。
陪護我的二姐夫給母親搬來凳子,母親把手伸進被窩,撫摸着我麻痹的雙腿,問我有沒有感覺。我笑着臉,點頭說“有”。我安慰母親,也是安慰自己。母親臉上掛着慈祥的笑容,可我看見母親額頭和眼角的皺紋更密更深了,原來灰白的頭髮如今變得更白了。我知道,也明白母親把悲傷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她臉上露出笑容是希望能給兒子勇氣和信心。
母親給我說了家裏的情況:隊裏分了玉米棒,是大哥大嫂幫忙掰了,架在了核桃樹上;還說誰誰誰都來幫忙,讓我記着人家的好處,腿好了好還人家的人情。我點着頭,強忍着心頭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