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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六十八歲了,已是風燭殘年。在這個世界上她還留戀什麼呢?唯有我這個身有傷殘的兒子使她放心不下!
人世間還有什麼情感比母愛更偉大、更無私?
這一刻我的心完全碎了。我要叫大夫來,給母親打針用藥,打最好的針,用最好的藥!
然而,已經晚了,母親拉我的手突然鬆開了,閉上了眼睛。
我悲痛欲絕,呼喚着母親,母親卻永遠不能回答我了。
母親到另一個世界去了,帶着對兒子未來生活的擔憂。母親沒有享過一天福,沒有歇息過一天。打我受傷致殘後,母親像照顧嬰兒似的照顧已是大小夥的我,端喫端喝,擦屎倒尿,熬湯煎藥,鋪牀理被,從沒嫌棄過。她的身體累垮了,心力交瘁了,終於倒在辛勞的途中。她老人家本應有一個安樂的晚年,卻沒有安樂過一天。
母親去世後,親朋好友來家弔唁,但我對誰也沒提起我點頭不給母親用藥一事。我把這件事藏在心中,並不是怕別人指責我痛罵我,只是不願再去回顧。
後來有一次,兩個姐姐來家和我說起母親之死,都說母親年邁體弱,是壽數盡了,對我並無一句抱怨之言,但我心裏一直很不安寧。我常常這樣想:如果是我病成了那樣,母親能拒絕給我用藥嗎?不會的,絕對不會的!我受傷致殘這麼多年,醫院已明確表示我的病目前沒法治,可母親卻到處找大夫尋偏方,甚至相信巫婆神漢的胡言亂語,找來許多稀奇古怪的藥讓我喫。我不願喫,母親像對娃娃一樣哄勸我:“再試試,不喫你咋能知道沒效果?喫吧,我娃聽話……”那份耐心和慈愛令我永生難忘。
行筆至此,淚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眼睛,許多年來我一直在心裏向母親做無言的懺悔。我不乞求母親在天之靈寬恕我,只願天下的兒子能和天下的母親情同一心、心同一理。
母親一生沒留下一張照片,她病倒後,我和兩個姐姐都想到給母親照張照片。我們請來攝影師,可母親不省人事,閉着眼睛。雖然照了,但不忍看啊,這是我心中永遠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