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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臀部生了褥瘡,住院治療吧,家裏的經濟條件不允許;每日去醫院換藥吧,我行動不便也辦不到,嫂子便向大夫請教了換藥技術和注意事項,自己動手爲我換藥療傷。兩年多來,嫂子每隔一天都要爲我清洗瘡口,換藥包紮,從沒說過一聲髒叫過一聲累。回想往事,我現在做的這麼一點兒算得了什麼?嫂啊,我的生活中怎能沒有你?這個家怎能沒有你?我不敢去想失去嫂子的日子要怎樣度過,失去嫂子這個家還是家嗎?……我心中的苦心中的痛該向誰去訴說?
2001年5月20日(農曆四月二十八),這是一個銘心刻骨的日子,嫂子躺在牀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前一晚打了杜冷丁,嫂子只睡了一個多小時就甦醒了,疼倒不怎麼疼了,只是喊心裏難受,而且嘔吐,想喝水,但一喝水就吐。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嫂子埋怨不給她打吊針。侄兒請來村裏醫生(醫生是家族中的一位侄子)給嫂子掛上了吊瓶。六點左右,伺候在側的侄女過來和我說,她媽說話含糊不清。我慌忙去看,嫂子煩躁不安,說渾身難受,打了鎮靜劑也不起作用。嫂子連說把吊針拔了,我們當即拔了吊針。
嫂子出氣急促,胸悶,閉眼不睜,不住呻吟。少忠兄走進屋,低聲對我說,想搬嫂子到裏屋去。我對嫂子說了這話,嫂子說,她哪裏都不去。
少忠兄嘆了口氣,出了屋。
我明白,嫂子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流着淚呼喚她,叫她睜開眼睛再看看我。她慢慢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說她很困很乏,連睜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說,那你就睡吧。嫂子閉上了眼睛。少頃,我心有不甘,問她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她閉着眼什麼也不說。那時我心痛如刀割,真不想再瞞她,要把病情如實地告知她。可我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
這時少忠兄又進屋來,要我勸勸嫂子搬到裏屋去。我說:“嫂,這裏離街門太近,太吵,咱們搬到裏屋去吧。”嫂子點了一下頭。
少忠兄他們去準備。我問嫂子有啥話要說嗎,她不語。隨後,少忠兄他們把嫂子挪到了裏屋客廳。
我進去時,嫂子躺在牀上,出氣急促,不時地呻吟,聲音沙啞,有氣無力。我強忍悲痛,握住她的手,讓她睜開眼睛看看我。她睜開眼睛,一顆淚珠悄然從她的眼角滾落。她明白了,明白了大限在即,可她還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嫂啊,你爲什麼不給我說一句話呀?你是怨恨我嗎?怨恨我瞞哄了你,怨恨你最信任的人也不給你講實話?
侄子抱來小孫子讓她看看,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又閉上了。侄子讓孩子拉拉他奶奶的手,孩子很懂事,拉住奶奶的手。嫂子的手顫了顫,卻再也抬不起來了。病痛折磨得她沒有什麼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