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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所有的監室當中,在他的記憶中佔第一位的永遠是他蹲過的第一間,在那裏他遇到了自己的同類,和自己的絕望的命運相同的人。他此時還不知道,他未來一生都將懷着大約只有回憶初戀纔有的那種激動心情去回憶它。當他用新的眼光回顧自己一生的時候,想起和他在這石頭棺材裏同睡一塊地面、同吸一種空氣的那些人們,如同回憶自己的家人。
是的,在那些日子裏,也只有他們纔是他的家人。
在他以前的全部生活中,在他以後的全部生活中,絕找不出與他在第一個偵查監室中的感受相類似的東西。就算監獄在他之前已經存在了幾千年,在他之後還會存在多少年,但他在受偵查期間蹲過的那個監室是獨一無二的,不可再得的。
也許它對活生生的人來說是可怕的。爬滿蝨子臭蟲的看押所,沒有窗戶,沒有通風裝置,沒有板鋪——只有骯髒的地面。村蘇維埃、民警所、車站或港口附設的叫做羈押室的屋子。那裏的窗玻璃都塗着鉛丹,好使被糟塌了的白晝的光亮只有變爲血紅色才能進入他的屋子,好使固定的15瓦的燈泡永遠在天花板下發光。那裏他們十四個人一連幾個月人貼人地坐在六平方米的地面上,只能按口令大家一起挪動一下蜷縮起來的腿。“心理”監室整個漆成黑色,也是晝夜亮着一支20瓦的燈泡,其餘的則與其它監室一樣:瀝青地;暖氣開關在走廊裏,由看守掌握。
在到達這個最初的監室以前,曾需要闖過多少關口啊!他被關押在地洞裏,或者隔離室裏,或者地下室裏。誰也不對他說一句人話,誰也不用人的目光瞧他一眼——只是用鐵鉤從他的腦子和心臟裏往外掏東西,他叫喊,他呻吟,而他們卻在鬨笑。
在一星期或者一個月之內。他孤零零地處在敵人中間,他已經同理智與生命訣別,他已經恨不得站到暖氣片上頭衝下跳下來在鐵鑄的排水口上把腦袋碰個粉碎。但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活了下來,而且被帶到自己的朋友中間。於是他又恢復了理智。
這就叫做第一個監室!
他期待過這個監室,他幾乎像憧憬釋放那樣憧憬過它,可是那些監獄不是火坑就是苦海,不論是列福託沃,還是傳奇般的魔窟蘇哈諾夫卡。
蘇哈諾夫卡——這是隻有國家安全部纔有的最可怕的監獄。偵查員發着兇險的噝噝聲說出它的名字,用來恐嚇他們這種人(從蹲過這個監獄的人嘴裏打聽不出什麼來:或者是說一堆語無倫次的夢囈,或者是已經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