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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各人命裏都有座牢。
有人困此一生仍未覺囹圄,有人早知淪陷,卻不思迴轉。
甚有人親力親爲造了這牢,將一磚一瓦都堆堵嚴密,原從未想過要自己進來,不過望替人守場絕世罪業便罷,可一世業障到最尾了,這深牢鐵柵後,卻獨剩他一個。
這是元光十八年的年尾了。
正趕上橫行數年的大奸臣裴鈞一黨落了大獄,朝廷上這出震天動地、明君除佞的戲碼兒纔將將抵着除夕收場,宮外人都還沒逮乾淨,宮裏就已四處緊趕着鋪上了一水兒絕頂吉利的叫天紅。
掐着金絲兒的絨面兒燈籠一一掛在各宮檐角兒上,黃澄澄的昏光一照,叫那條條甬道上曾有過刺目顏色的血,仿似也就從宮人的眼裏淡了。
宮裏人眼下只有一樁要緊事兒,那就是過年。
夜空高黑,冬星抱寒,飛華殿內除夕夜宴的堂子雖是空了一半兒,可絲竹管絃與歡歌笑鬧卻一點兒不差地遊蕩在整座皇城裏。當中經了動盪尚存的文武百官無不心有餘悸端起御釀,向珠簾高座上的少年天子朝賀萬歲,而一桌桌猜了燈謎搏帝顏一笑的皇親國戚,亦莊重無匹地拿捏着矜貴眉眼,互道一句同喜。
“今兒瑞王妃沒到呀?”妯娌堆裏有這麼低低一聲兒。
遠遠兒地,不知是誰眼波掃去那御前半空的一桌上,掩了嘴笑:“聽說那瑞王爺是又瞧上個婢子要納了,這五日一妾七日一倌兒的,也不知他王妃怎的還能在府中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