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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多料,他步行又轉過一方遊廊,更近元辰門,忽見元辰門前空地上,一衆數十個朝珠華服、披裘穿氅的男男女女,似是方從祭壇散了走來,雖不見得個個兒趾高氣昂,可也都有幾分骨子裏帶出的傲然,端着矜貴的臉色,各自說話作別皆是青眼高眉。
裴鈞頓了頓,偶然想起了回魂前幾個不清不楚的閃影,便漸漸止了腳步目光微動,果然在那一衆人中,輕易就瞧見個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穿一身絕頂雪白的鳧靨裘,鵲翎繞襟、清逸華貴,即使不見面目,只瞧那風骨,站在一衆深色華服的人裏,也是怎麼看怎麼出挑。
這鳧靨裘——裴鈞記得甚清楚,是皇族祭禮專襲的,外頭縱使富貴人家也輕易瞧不着,數到今朝皇室衆親裏,估摸也就姜湛衣箱裏的那件鷫鸘裘能媲一媲美,且顏色不一,都是獨一份兒。
鳧靨裘本色是一塵不染的雪白,可因縫製時浸過護羽的藥水,故行走曳動間,隨日影稍稍變換,看的角度不同,便可見得隱沒其間的青藍色,抑或雲紫色,若是放在月夜燭火下,更該翠光閃爍,豔麗異常,大約要上千只水鳥雙頰挑下的短羽才能拼得出一件來。
放眼京城裏還不是任意繡工都敢接手去做,光是將這些短羽絲絲縫入撩金繡線的手法,怕也沒幾人會。
裴鈞遙遙這麼瞧着,心裏一道道直嘆皇族排場是真心鋪張,可他卻又不得不說,這看似出塵又過於豔麗、拿在手裏都嫌手抖的一件千金的袍子,此刻穿在那人身上,還真是合適到了姥姥家去。
那人身骨清雅,不僅壓得住這一身雍貴,頎長姿量也能襯得出這身裘袍的靈逸來,幾乎要叫周遭自恃宗親氣勢的皇家庶族,都自鄙到塵埃裏頭去做泥巴。
而好似更爲應和裴鈞此想,那穿着鳧靨裘的人同一乾親貴作別後,餘光見這方有人,竟回眼朝這兒看了過來。一時西沉金烏在雲後光影微轉,火霞鎏了日色打在他眉眼上,叫他鼻翼臉頰的清凌淡漠之中都染上了一層暖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