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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以前,在匈奴這個遊牧部落裏,喪葬有棺槨、金銀和衣裘,但卻不堆墳種樹,祭奠死者的人也不穿喪服。但撐犁孤塗大單于死後,他所親近和寵幸的大臣、妻妾跟隨陪葬的多至數百人。幾個輔政王侯並沒有在爲選誰陪葬的問題上大傷腦筋,他們最爲頭痛的是撐犁孤塗大單于最終沒有留下遺詔,明確把王位傳給誰。
從軍臣單于嚥氣的那一刻起,王庭空氣中的火藥味驟然增濃。對於誰來繼承王位的問題,大家各懷私心,爲自己的貴族地位和前途打算。以左骨都侯也裏哲等輔政大臣爲一派的保守派,主張按照祖制,讓王子於單繼承大單于王位。因爲阿魯骨已死,軍臣單于僅此一個王子,於單理所當然繼承大統。這一派的骨幹大臣有左右賢王、左右骨都侯、閼氏等人。以藉若侯產等統兵外將爲一派的激進革新派,主張擁立左谷蠡王伊稚斜繼承大單于王位,理由是於單的阿媽南慮公主是個漢人,於單的身上流着一半漢人的血,撐犁孤塗大單于的王位必須由一個純正的攣鞮氏血統來繼承。這一派的支持權臣有左大將、右大將、左大都尉、右大都尉、左大當戶、右大當戶等人。雙方圍繞撐犁孤塗大單于的繼承人問題爭得不亦樂乎,大有劍拔弩張你死我活之勢。
工於心計的也裏哲,覺得再這樣爭執下去必然引起匈奴內部的大亂。
這個須卜氏人中的智者,主張先安葬軍臣單于,後議王位人選。
也裏哲依照匈奴的風俗,讓軍臣在王庭停屍數天,也裏哲、於單等人在軍臣單于的屍體前一直守靈。他們的眼睛紅腫了,嗓子啞了,壓低了聲音哭泣。匈奴人的風俗是不能在死屍前放聲大哭,怕活人的陽氣衝散了撐犁孤塗大單于的魂魄。
軍臣單于的靈位前放着一張桌几,擺滿了煮熟的牛頭、羊頭、糌粑、青稞酒等祭品,一盞酥油燈搖曳着昏黃的光,掛了白綾的氈帳顯得鬼氣森森。停屍的帳外有執刀的衛士把守,不許女人和孩子大聲喊叫,更不許發出笑聲;不許在靈帳附近剁劈木柴、發出聲響;不許貓、狗等動物接近靈帳周圍,以免借屍還魂。
在停屍的最後三天裏,也裏哲召集了匈奴所有的薩滿,念着《神狼》的經文,超度亡靈。
一位瘸腿的薩滿往軍臣單于花白的頭髮和鬍鬚上抹了一層新鮮的酥油,也裏哲撬開軍臣緊閉的嘴,讓他含了一顆西域龜茲國國王朝貢的夜明珠。這顆夜明珠用珍貴的天山于闐翡翠玉琢磨而成,玲瓏圓潤,色澤暗綠,價值連城。
在也裏哲的指揮下,幾名老薩滿用白布把軍臣單于屍體的腿部膝關節和胳膊肘關節收攏捆住,讓他雙手貼耳呈彎曲狀,然後將屍體裝進一個用一丈五尺羊皮縫成的口袋,用五色彩繩將布袋口扎住,將羊皮袋口多餘的部分從上翻下來。一名武士抽刀剁下了一隻撲棱棱抖動翅膀的雪雞的腦袋,將噴湧的雞血滴在一隻酒碗裏。也裏哲飲完滿滿一碗雞血酒後,用墨塊在羊皮袋上畫了一隻展翅的雄鷹,然後,把捆成聚寶瓶狀的屍袋裝進棺槨裏。棺槨裏陪葬的除軍臣單于生前用過的鑲有貓眼寶石的長柄腰刀、弓弩外,還有大量的金銀酒器。
黃昏時分,老北風停止了呼嘯,冬陽的餘暉在空寂的野外漸漸隱去。身着裘皮的於單指揮着王庭的數千騎兵,將數百名用來給撐犁孤塗大單于陪葬的男女老幼,像驅逐豬狗一樣用鞭子趕往墓地。這數百人大多數是軍臣單于生前親近和寵幸的侍女以及已經不能騎馬的老臣,還有一部分奴隸和戰俘。趕往墓地前,於單強行讓他們吞食了生長在肯特山的啞草,喫完啞草的葉子,好端端的一個人就成了啞巴。那啞草生長在肯特山陰面的山坡上,夏季開黃花,枝葉扶疏,有二尺高,花籽可入藥,醫治敗血症。數百名說不出話來的陪葬活人,淚流滿面,在鞭子啪啪的笞打聲中,大張着口,哇哇呀呀一步一趔趄地被趕往軍臣單于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