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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錫貴哈哈大笑,說:“老子今兒起,朱錫蟲變成朱錫龍了!”
陳敬說道:“朱錫蟲,你也成了舉人,天下就沒有讀書人了!”
朱錫貴突然面色兇狠起來:“陳敬,你敢侮辱解元?我今日要教你規矩!”
朱錫貴揚起馬鞭就要打人。大順眼疾手快,一把揪住朱錫貴,把他從馬上拉了下來。大順雖說人小,可他動作麻利,朱錫貴又猝不及防,竟摔得哎喲喧天。衆士子趁亂解氣,都湧向朱錫貴。朱錫貴也是跟了人來的,無奈人多勢衆,只急得圍着人羣轉圈兒。榜下那兩尊泥菩薩登時活了,想上前勸解,卻近不了身!大順機靈,見場面混亂,拉着陳敬慢慢擠了出來。
突然,聽得啪的一聲,一個香瓜砸在了皇榜上。有這香瓜開了頭,石頭、土塊雨點般砸向皇榜。沒多久,皇榜上就見不着一個整字兒了。一個石子彈了回來,正中陳敬肩頭。大順忙拉了陳敬往外走,說:“少爺,我們回去算了,小心砸着腦袋!”陳敬越想越憋氣,回了客棧嚷着叫大順收十行李,今兒就回家去。大順說行李可以收十,要走還是明兒走,還得去僱馬車。
陳敬忿恨難填,腦子裏老是那幾個考官的影子。開考之前,幾位考官大人,全是京城來的,坐着敞蓋大轎遊街,衆士子夾道參拜。此乃古制,甚是莊重。有位不讀書人曉事,居然上前投帖,被考官喝退。見此光景,讀書人都說考官個個鐵面,不怕誰去鑽營了。哪知到頭來是這等分曉?
過了多時,忽聽客棧外頭人聲鼎沸,掌櫃的過來說:“如今這讀書人不像話了,真不像話了!”陳敬不問究竟,自己跑到街上去看。原來是些讀書人抬着孔子聖像遊街,那聖像竟然穿着財神爺戲服!“往後我們不拜孔聖人,只拜財神爺啦!讀書有個屁用!多掙銀子,還怕不中舉人?”讀書人叫喊着,不停地揮着拳頭。街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都是目瞪口呆的樣子。一位老者哭喊着:“作孽呀,你們不能如此荒唐,要遭報應的呀!”陳敬知道此事非同兒戲,上前拉着位熟人,輕聲勸道:“這可使不得,官府抓了去,要殺頭的!”那人說:“讀書人功名就是性命,我們沒了功名,情同身死,還怕掉腦袋?你好歹中了,不來湊熱鬧便是!”
見大家不聽,陳敬便跟在後面,只尋熟人規勸。陳敬跟在後面走着走着,就沒想着要回去了。他就像着了魔,腦子裏空空的,熱熱的。讀書人抬着孔聖像在街上兜了個大圈子,又回到文廟。孔聖像就是從文廟的明倫堂抬走的,這會兒又抬了回來。孔聖像被放回原位,卻因穿着財神戲服,甚是滑稽。有人抓起幾文小錢,朝孔聖像前丟去。
突然,文廟外頭傳來兇狠的吆喝聲。回頭看時,幾十衙役、兵丁手持長棍,衝了進來。衙役和兵丁們不分青紅皁白,見人就噼頭一棍,打倒在地,綁將起來。讀書人哪裏見過這種場面?早嚇得面如土灰。手腳快的逃將開去,也有強出頭的被打了個皮開肉綻。陳敬自以爲沒事,仍站在那裏不動。人家哪管那麼多,陳敬和那沒跑掉的七人,全都綁了去。
人是山西巡撫吳道一叫拿的。他當時剛用過午餐,躺在後衙葡萄架下打盹兒。忽有來人報知,讀書人抬着孔聖像在街上胡鬧,還把戲臺上財神爺的衣服穿在了孔聖人身上。吳道一隻恨瞌睡被人吵了,很是煩躁,粗粗問了幾句就喊拿人,一邊又嚷着叫考官來衙裏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