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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表兄弟之間
在謝新眼裏,果鶴鳴是個極隨和的人,沒有半點兒成年人的傲氣和架子,於是他身上就少有“裝”的模樣,他差不多總是平和持重略帶一點喜悅,而他身上的一疙瘩一塊的腱子肉似乎又在向人展示着他可絕不是一個“慫主兒”,需要的話他可以隨時爆發出力量與激情來。自從果鶴鳴與謝明月夫妻搬到奶奶的院子之後,住處寬裕了,謝新來這裏的次數也就多了起來,而二姑明月也喜歡他來這裏小住,尤其是麥收和秋收時節,上了中學的謝新已經能夠在成年人的帶領下幹任何體力活兒,割麥子、捆麥子、掰棒子、打棒子秧,所有這些活兒他全都能幹,只不過體力耐力有限,像他這樣的兩個也趕不上果鶴鳴一個,不過在明月眼中,這個侄子已經是個很不錯的幫手了,每每見他汗如雨下溼透了衣衫,她便大聲喊着,“新,累了就歇會兒,別回頭累壞了!”
雖然已經是腰痠背痛胳膊軟,但謝新還是“打腫臉充胖子”回答說,“沒事兒,還能再幹!瞧我二姑父,又快看不到人影兒了!”
“你快別和他比!回頭真給你累壞了,你爺爺奶奶怪我不說,趕明兒你不願意到二姑這裏來了,那可就不好了!”明月笑着說道。
那時的京東農村,麥收與秋收是最忙最累的時候,並且那時候除了播種用拖拉機,其餘像割麥子收麥子、掰棒子打棒子秧再把它們統統運出去以騰清田地,那差不多全是人工完成,這兩個農忙季能讓人脫掉一層皮。京東的秋收常常在九月底十月初,也就正好在中秋國慶期間,城裏人忙着放假度假享受節日的好時光,欣賞秋日的長空與落日,而農村人卻在憑着體力勞動留着汗水收穫着他們半年的果實,只有到了薄暮時分,他們才能在白熾燈泡的昏黃的光線下休息與享受飯菜,男人們纔可以喝上兩三盅二鍋頭。女主人顏如花本就不是吝嗇的人,她又是極要臉面的,國慶晚上的這頓飯菜她必是雞呀肉呀魚呀地弄滿一桌子,她極充分地準備,即便沒有外人,自己家裏人也得喫舒服了喫好了!平時就不湊合,這時就更不能湊合,累了一天,又是過節,敞開肚子,喫!
不過和城裏人相比,農村又有着自己天然的假期,等到秋收過後,越冬小麥播種完畢後,農村人的生活節奏就自然地慢了下來,最累的活兒就收穫儲存大白菜了。不知道從哪輩人起,這大白菜就成了京東人冬天的看家菜,冬春季節京東的老百姓,無論是縣城裏的城市居民還是縣城外的農村農民,家家戶戶都在思慮着大白菜,家家戶戶街頭巷尾議論最多的話題也是大白菜。京東的農民更是挖好了或大或小或深或淺的菜窖,等那大白菜收穫之後便要將其入窖儲藏,從十一月上中旬入凍之前入窖,到來年三月份春暖花開,這些大白菜就成了京東人幾乎與主糧一般重要的最主要的蔬菜,它陪伴着京東人一起走過那漫長而寒冷的冬季。而在溫暖少風的冬日,京東人還要將它們請出來晾一晾曬一曬透一口氣,久睡的人不是還得翻個身什麼的嗎?等到紅日西斜月牙出現在冰冷的天空的時候,再將它們送入窖中繼續儲藏。忙完是大白菜的活兒,各人心裏也就踏實了,而接下來就是有一搭無一搭地找些零活兒幹了,京東農村的“冬閒”也就正式開始了。
果鶴鳴一家在這個時節卻空前的忙碌了起來,找大隊書記村幹部規劃宅基地,既而是聯繫購買磚瓦灰石、木料等建房所必須的原材料。這家人向來不喜歡求人不喜歡麻煩別人,因爲自己的事給別人添麻煩他們心裏覺得不落忍,果如海、顏如花如此,果鶴鳴、謝明月夫妻也是如此,這在京東農村的普通人家該是一種美德,但卻讓別人覺得他們有些孤傲有些不愛與人來往。但這卻也並不妨礙這戶人家去關注、幫忙別人家的大事小情,因此在果園村,果鶴鳴一家還是有着相當不錯的“人緣兒”的,特別是明月嫁到這裏後,她照顧奶奶婆的孝舉,以及和婆婆、小姑子和諧相處的事實給她贏得了好名聲;而果鶴鳴憑藉自己的身體方面的優勢,再累的活兒也能輕鬆應對,給老街坊幫忙也是義不容辭,總之,這對已經步入了中年的夫妻雖非一呼百應,但遇到事情願意伸出援手的還真是不老少,聽說他們家要蓋新房,路上遇到了總是說,“到時候我去搬磚和泥!”這讓這家人心裏暖烘烘的。
(八十一)
這年的寒假,謝新有相當一段時間是在果園村明月二姑家度過的,另外還有大姑的二兒子仲平,他們哥倆兒是作爲小工來給二姑家幫忙的,不過因爲果園村與胡莊村相鄰,仲平很少住在這裏,而謝新卻常要在這裏留宿。寒假不用上學,心裏自是快樂悠閒的,白天做什麼、累不累不用去管它,因爲一宿覺之後就恢復如初繼續生龍活虎接受摔打。冬天的早晨,謝新是極願意在溫暖的被窩裏流連的,即便憋着晨尿不去撒也要用被子將脖子緊緊捂住,閉上眼睛樂滋滋地去享受這難得的冬日裏的溫暖,直到被尿憋醒方纔起牀。而這種短暫的愜意卻常要被二表哥仲平給攪黃,早來的仲平只要將冰涼的一隻手在謝新的臉上或額頭上一貼,謝新便會激靈靈打個冷戰之後睡意全無,正因爲如此,所以只要收工早一些,還還是願意和仲平一道去他家連玩帶住地混上一宿。
那時仲平已經退學不念書了,暫時也還不知道將來去做什麼,於是他理所當然地被喚來幫忙二姨家蓋新房,按照爸爸陳志忠的說法就是“陰天打孩子,閒着也是閒着”,不讓他乾點什麼會閒出病來的。仲平討厭學習,什麼語文、數學、歷史還有什麼地理、物理等等,在他卻全是一筆糊塗賬,能識字讀報不就結了,還學那麼多幹嘛?!瞎耽誤工夫!離開了學校的仲平像是脫離了牢籠的鳥兒一樣開心暢快,就連眉眼都舒心得如同一朵盛開了的花朵一般,沒有了學習的壓力,仲平覺得眼前一片光明。他時常不由自主哼唱起《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或是《外婆的澎湖灣》有時也唱《軍港之夜》,寒假中的謝新很容易就被仲平的快樂所感染,於是在幹活的時候,他倆也是一哼一哈地唱和起來,這似乎比悶頭幹活兒來的痛快,怪不得一些電影裏經常有邊幹活兒邊唱歌或是耍嘴逗貧逗悶子的場景,在唱歌或是耍嘴逗貧逗悶子的過程中,衆人哈哈一笑解乏鼓勁兒,那漸漸升上來的疲乏也就在不經意間跑走了,衆人重又將精神振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