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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兄弟!”韓重贇猛地轉過身,大聲怒吼。手臂揮舞,插在樹枝頂上的烤兔兒嗖地一聲,被甩上了半空,落入遠處的黑暗,不知所蹤。
“你,哼,不知道好歹!”楊光義從沒見到過對方如此失態,不敢再多勸。嘟囔着轉身,拎着半隻早已涼透了的鹿腿蹣跚而去。
“他是我兄弟!”望着楊光義沒入黑暗的背影,韓重贇繼續重複,也不管對方聽見還是聽不見。
此人今天完全是出於一番好心,這點他不會否認。作爲底層將領的後代,他們從小就被父輩們言傳身教,要出人頭地,要謀取功名,要拜將封侯。而對於一切阻擋和遲滯了自己道路的東西,都必須毫不猶豫的搬開,無論其是人還是物品。
父輩們這樣做了小半生,父輩們有的成功了,當了一軍主帥或者朝堂重臣。有的卻成了黃土之間的一具枯骨。不幸生於亂世,成爲後者的機會,遠遠多過了前者。在韓重贇的記憶裏,有許多叔叔伯伯們,前一天還在跟自己的父親推杯換盞,轉眼就從人間消失,然後,其家人的地位也隨之一落千丈,甚至徹底墜入深淵,萬劫不復。而哭聲被風吹散之之後,便會有新的一波客人主動上門,便會有新的一羣叔叔伯伯們再度跟父親把盞言歡,親如手足。
沒有人認爲父親涼薄,也沒有人關心過那些消失者的家眷,最後到底是什麼樣的下場。一句亂世,就解釋了一切,也掩蓋了所有。人們習慣了亂世,習慣從一個混亂走向另外一個混亂。人們只會看到成功者的輝煌,不在乎手段和過程。
然而,這不正確。至少,韓重贇不認爲這一切都天經地義。“子不言父過,卻可改之!”當日,在劉知遠面前,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少年人在胡吹大氣。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信口胡吹,而是自己的內心中的真實。
“他是我兄弟!一輩子的兄弟!”用空空的樹枝挑進火堆,滾滾濃煙後,少年人的眼睛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