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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並不是多霧的季節,然而今年的早春卻不知道爲什麼,霧氣特別的多,也特別的濃。從太原、到澤州,再到黃河南岸的汴梁,上下千里,一片蒼然。
汴梁皇城福寧宮內,此刻也是一片愁雲慘霧。
樞密使史弘肇,副樞密使郭威,中書侍郎兼同平章事楊邠、同平章事兼刑部尚書蘇逢吉,同平章事兼三司使王章,還有其他諸多文武重臣,圍繞在劉知遠的牀榻前,一個個面色慘然,心事重重。
皇帝劉知遠自打上個月在前線吐血之後,就一直時昏時醒,纏綿病榻。然而在今天下午,精神頭卻忽然好了起來,先將兩位樞密使和正副宰相招到寢宮,當衆頒下聖旨旨,立幼子劉承訓爲太子,封周王。緊跟着,又將李業、後贊、聶文進等一干後起之秀,全都提拔到了禁衛軍的要害位置上。最後,則斷然推翻先前的承諾,命令禁軍將杜重威的滿門老小盡數捉拿入獄,準備明天一早,押至郊外斬首示衆。
言而無信,對一名帝王來說,可不算什麼美德。特別是在統一大業尚未完成的時候,杜重威的下場,很容易就激起其他地方割據者的同仇敵愾之心。今後漢軍再想招降任何敵對勢力,恐怕都難比登天。
然而,無論是兩位樞密使,還是三位正副宰相,都沒有出任何反對之言。劉知遠已經是迴光返照了,在場一衆文武,凡是長着眼睛的,誰都看得出來。這個節骨眼兒上再直言力諫,等同於存心不讓皇帝走得安生。即便不被劉知遠當場下令拖出去跟杜重威一家做伴兒,也會成爲新皇帝的眼中釘!
“朕當年不過是一個大頭兵,每天晚上睡覺之時,所求不過是能活着看到明天早晨的太陽!”見寢宮中的氣氛過於低沉,劉知遠忽然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後來幸蒙老天爺垂青,從指揮使、節度使、漢王,一路登上了皇位。這輩子已經賺得足夠多了,即便現在死去,也算不得喫虧!”
“陛下!”衆文武臣子聞聽,心中俱是一酸,哽咽着側過頭去,用袍子擦拭眼角。
“嘿,爾等這是在幹什麼?”劉知遠見了,又笑着拍打身下的牀榻,“這麼多年下來,咱們的血流在一起,沒有十升也有半鬥,誰還稀罕這幾滴貓尿?趕緊都給我把眼睛擦乾了,朕活着的時候,就見不得人哭。將死之時,更看不得你們這羣老傢伙做娘們狀!”
“陛下——,臣等遵命!”幾個追隨劉知遠時間比較長的文武大臣低低喊了一聲,轉過身去,以手掩面。樞密使史弘肇卻又往前走了半步,彎下腰,看着劉知遠的眼睛說道:“陛下,這是何等話來?咱們幾個前軍萬馬都能殺進殺出多少回了,這次不過是吐了幾口血,怎麼就說到生死之事上去了?陛下且安心養病,從現在起,史某和郭兄弟就站在你牀前,替你當尉遲敬德和秦瓊。無論多大的麻煩,咱們兄弟都保着你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