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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的臉色微微一變:“怎麼可以這樣?元兄奉旨出任一州長史,理當扶助百姓,愛民如子,那燕榮粗魯的軍漢出身,不知禮法倒也罷了,元兄高門大族的世家公子,怎麼可以助紂爲虐?”
劉氏無奈地嘆了口氣:“王長史有所不知,那燕榮在幽州地界上,完全是稱王稱霸,土皇帝一般,左右的親兵,全是孔武有力之徒,更是網羅了不少江洋大盜,殺人越貨的逃犯當他的左右衙役,全幽州上下,包括我家官人這個長史在內,都跟他的奴僕一樣,說關就關,想打就打,卻又能到哪裏說理?若是我家官人上表彈劾,只怕早就給這惡賊害了性命了!”
王世充裝得非常驚異:“想不到燕榮竟然酷虐如斯,放心,我既然掛了個幽州副長史的頭銜,就不會對此事置之不理,一定會上奏摺朝廷,按律處理。”
劉氏突然又哭了起來,抽泣着說道:“那燕榮尋不着我家官人的不是,便心生一條毒計,皇上有聖命,責罰我家官人,每天超過十杖以上,就得向皇上報告,結果這惡賊就想了個法子,正好到了七月,就讓我家官人去收夏糧,百姓上交的糧食裏,如果有一粒砂子或者是一顆爲糠,就要打我家官人一板子,每次找到八九粒砂子和米糠,就把我家官人當衆打上八九板,然後讓他再去收糧!王長史啊,可憐我家的官人一個文弱書生,那燕榮打人的板子足有他的胳膊那麼寬,而且上面還長滿了倒刺,一板子下去,我家官人的屁股就開了花,慘叫聲一里外都能聽得見,每天都要給他這樣打上兩三頓,奴家晚上給官人換藥的時候,看到他的那個樣子,連死了的心都有了啊!”說到這裏,劉氏已經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世充心中暗暗發笑,惡人自有惡人磨啊,這兩個混球都不是什麼好鳥,狗咬狗一嘴毛,只是那燕榮看着象個莽張飛,居然虐起人來這麼有才,這種辦法都想得到,實在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只是看那元文嗣書生一個,給這樣都沒打死,也算是小強一樣的生命力了。
但王世充的臉上卻擺出一副沉痛的神情,咬牙切齒地恨恨道:“燕榮這個毒夫,不得好死!我,我一定要參他一本!”
劉氏過了好一陣,才稍稍平復了一下心境,幽幽地說道:“我家官人給這樣連打了六七天,終於受不住了,本想咬牙挺過收糧這件事,可是到了第八天頭上,實在是股瘡發作,膿血流了不止,根本無法起身,而那燕榮又禁止下人抬他去現場,所以官人只能呆在家中調養了一天。結果燕榮那惡賊以此爲由,說是我家官人誤了糧食徵收的大事,把他下了大獄,我家官人連聲求饒叫冤,那惡賊卻是存了心要置我家官人於死地,竟然不給我家官人提供食物,就是想活活把我家官人給餓死啊!我家官人實在沒辦法,只好抽了衣服裏的絮子,和水吞下,奴家最後一次見到我家官人的時候,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用手在地上寫字,畫了那個銅錢的模樣,就是要奴家找張家茶葉鋪子去告御狀救命啊!”
劉氏說到這裏時,已經痛哭流涕,再次衝着王世充跪了下來:“王長史,奴家現在都不知道我家官人是死是活?這幾天奴家一直做惡夢,夢見奴家的官人渾身是血,披頭散髮地站在奴家面前,一言不發,王長史,求您發發慈悲,趕快面聖,救救我家官人吧,我夫婦二人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您的恩德啊!”
說到這裏,劉氏如搗蒜般地磕起頭來,頭上很快就腫起一個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