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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元璋坐鎮西昌,決定死守,並調集自己指揮的所有部隊向西昌靠攏。
在西昌,比劉元璋的國民黨正規軍更霸道的部隊,是地方武裝鄧秀廷的隊伍。鄧秀廷在西昌一帶是著名人物。鄧家世代居住在這裏,家族上溯幾代就已形成了強大的地方勢力,其祖父被稱爲“九蠻王”,在這裏的彝民中有相當的號召力。鄧秀廷接了其祖父的班,當上了地方團總。他照搬祖父“以夷治夷”的辦法,挑撥彝民不同分支族系之間的衝突,自己從中操縱控制,並動用武力屠殺反對他的彝民。幾年前,他“征剿”西昌附近的馬家彝人,竟一口氣燒燬了三十多個彝寨,殺了一千多人,滅了彝族中的五個分支族系,結果“遠近支彝望風投降”。這樣一個土匪式的人物,卻被國民黨正式任命爲“彝務指揮官”。鄧秀廷的部隊雖然僅有兩個團,但是他有隨時調集上萬彝兵的能力。中央紅軍北渡金沙江的時候,鄧秀廷奉命防守距西昌上百公里的寧南一帶。他率領一個團和五千彝兵趕赴寧南,中途遇到了從金沙江前線潰逃回來的劉元璋的部隊。國民黨正規軍的狼狽潰逃令鄧秀廷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懼。因此,在接到增援西昌的命令後,他的部隊一路行動遲緩。走到一個叫黃水塘的地方時,鄧秀廷接到了劉伯承的信。信的內容有兩點:一是紅軍不以彝民爲敵,即使彝兵向紅軍開槍紅軍也不會還擊;二是紅軍北上的目的是去抗日,因此路是一定要過的,如何對待紅軍請鄧秀廷自己考慮。這個著名的紅軍將領曾經是著名的川軍將領,劉伯承的信讓鄧秀廷很是猶豫不決。打吧,劉伯承的厲害人人皆知,恐怕打不過紅軍;不打吧,在劉氏兄弟那裏怕說不過去。鄧秀廷召集手下人反覆商量對策,最後決定看情況再說,能打就打一下,不能打就趕快跑,當然要是能趁機撿回點槍支彈藥什麼的更好。鄧秀廷把部隊佈置在安寧河谷兩邊的山上,然後對彝兵軍官們說:“今天的事,不比往常,要當心些,非有我的命令,不能開槍。”
在德昌通向西昌的河谷中,中央紅軍的先頭部隊走進了鄧秀廷的防區。趴在草叢中觀察的鄧秀廷在看見紅軍的那一瞬間就決定絕不能開槍,因爲“紅軍的部隊來得很密”。眼看着紅軍陸陸續續地過了河谷,突然,槍聲響了,是一個不聽約束的彝兵開的槍。這一槍響過之後,不少彝兵跟着開了槍。鄧秀廷怒火萬丈地用彝話大聲制止,而河谷裏的紅軍不但沒有還擊,而且還大聲地喊叫起來。懂得漢話的鄧秀廷聽見紅軍在喊“漢彝一家,漢彝是兄弟”。混亂很快地平息了。但是,紅軍剛過去,國民黨軍的飛機來了。彝兵絕大多數沒見過飛機,於是他們像打鳥一樣開始朝飛機射擊。鄧秀廷馬上命令他的副官把事先發下來的對空識別標誌拿出來鋪在地上。但是,副官僅僅記得對空識別標誌似乎是在哪個馬馱子裏,於是開始一個挨一個地找。正找着,炸彈就朝他們扔下來了。一陣猛烈的轟炸之後,鄧秀廷的部隊二十多人被炸死,其中包括一個叫鄧華欽的連長。
收拾了混亂不堪的部隊,鄧秀廷一撤就撤到了西昌以北六十公里處的冕寧。他的撤退使西昌外圍沒有了任何防守部隊,川西南這座重鎮被徹底暴露在了中央紅軍的面前。
西昌城坐落在富饒的西昌壩子中。這裏是川軍劉元璋部的最後防線,如果西昌失守,劉元璋的部隊將無處可去。因此,爲了守住西昌,劉元璋構築了三道阻擊線:第一道是城外的舊城城牆;第二道是依安寧河構築的工事;第三道是拆除南門外西街商業街的所有房子,只留下那面沿街的牆壁作爲阻擊掩體。對於這道阻擊線的修築,劉元璋很是動了腦筋,因爲約兩里長的西街是西昌城最繁華的地段,店鋪林立,商賈雲集,如果要徹底燒燬,定會激起民憤。但是,劉元琮堅決主張燒,說如果不燒,紅軍的攻城部隊就會利用這些房屋接近城牆。西昌一旦失守,命都保不住,還管什麼民憤不民憤。劉元璋還是猶豫,說燒也要等紅軍接近時再燒,那時候可以說是紅軍放的火。兩人之間關於燒與不燒爭吵不休,最後用電報請示了位於雅安的軍部,軍部回電說等紅軍接近的時候再燒不遲。但是,劉元璋還是放心不下,那些靠近城牆的民房確實是大患。想了一夜,第二天劉元璋召集商會代表和士紳代表開會。會上,劉元璋極力渲染紅軍的厲害,說要守住西昌城必要燒西街,但是燒街又會使民衆損失很大。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真是一副痛苦爲難的樣子。結果士紳們紛紛表示,爲了保全西昌願意承擔燒街的損失。劉元璋趁勢趕緊暗示士紳,讓他們聯名寫一個請求燒街的請願書。拿到了“請願書”的劉元璋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在中央紅軍的先頭部隊距離西昌至少還有三十里的時候,劉元琮就下達了放火的命令——先是把城門用石條頂死,然後從城牆上往下潑灑煤油。火一點燃,不但繁華的商業街被燒燬,比鄰的兩條街也被焚燬了。
劉元璋和他的官兵緊張地等着紅軍的攻擊。
但是,等了一夜,未見動靜。
天亮的時候,有人報告說,紅軍的隊伍在西南十五里的地方整整走了一夜,現在往瀘沽方向去了。
消息在西昌城內傳開,劉元璋立即受到了猛烈抨擊,士紳們紛紛要求他賠償損失。
中央紅軍繞過西昌,到達了瀘沽縣城。從這裏到大渡河有兩條路:一條是大路,偏向東北,從越西到大樹堡渡河,河對岸是富林,直通成都。另一條是小路,偏向西北,經冕寧,通過彝區,到達安順場,渡過大渡河後是雅安地區。自古以來,從川西南北渡大渡河,來往行旅客商只知大路,因爲那條小路不但崎嶇難行,而且彝區從不準漢人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