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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還在北上的紅軍部隊來說,最嚴重的實際問題仍是糧食的短缺。一些連隊已經三天沒有一粒青稞了。紅軍總政治部甚至發佈了這樣的命令:“……在發現有糧的地方和家屋,不論沒收或購買,均應派武裝看管……”紅軍官兵自覺地執行紀律,對所經藏區藏民的財物給予了妥善保護,包括糧食,尤其是寺院裏的糧食。一支紅軍部隊在山裏發現了一羣犛牛沒有人看管,官兵們把牛牽了回來,儘管無米下炊,但依舊不敢殺牛,而且還得割草餵養着。幾天之後,牛的主人小心地來到紅軍駐地,官兵們把牛全還給了他。這支部隊還發現過一片玉米地,玉米已經接近成熟,官兵們喜出望外,但是得到的命令是:不準喫地裏的玉米。經過再次請示,官兵們被允許摘一點玉米葉子,於是餓急了的官兵便在地邊支上鍋開始煮玉米葉。正煮着,在玉米地裏藏了很久的主人來了,是一位藏族老阿媽。她揭開紅軍的鍋,看見鍋裏煮的玉米葉子後,回家端來了一大盆煮熟的玉米送給紅軍。連隊司務長給了老人三塊大洋之後,官兵們纔開始狼吞虎嚥地喫起來,看得老阿媽在一旁直抹眼淚。
紅一軍團二師政委劉亞樓此時調到一師任師長去了,蕭華在這個最困難的時刻接任了二師政委職務。爲了歡迎他,二師師長陳光好容易找來了一塊大約四兩重的牛肉乾,讓警衛員放在野菜裏煮,然後兩個人舉行了“私人宴會”。風乾的牛肉乾根本煮不爛,味道也十分古怪,但兩個人還是覺得已經很奢侈了,於是把一大鍋野菜湯全喝了。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得到了籌糧隊再次受到襲擊的消息。
自紅軍進入這一地區以來,派出籌糧的部隊不斷受到土司武裝的襲擊,被襲擊的官兵死得十分慘,有的被砍斷了四肢,有的被挖了眼睛。這次派出的籌糧隊不但受到了襲擊,七名戰士被殺,還有一名幹部被抓走了,被抓走的幹部是二師青年幹事周書良。蕭華一聽,立即組織部隊前去營救。在和土司代表談判的時候,土司答應不再襲擊紅軍,但條件是一定要留下那個紅軍幹部。蕭華就是爲了營救周書良來的,但又不能立即拒絕土司,只有再接着談判。談判進行得十分艱難,被扣的周書良大吵大鬧,決不答應留在土司這裏。談判如果破裂,就有可能發生武裝衝突,周書良就有可能被殺。最終,土司不但保證不再襲擊紅軍,並答應賣給紅軍糧食,但堅持條件依然是把人留下。土司解釋說,留下這個紅軍幹部是爲了請他“幫助土司辦事”。在請示了上級之後,蕭華見到了被扣留的周書良。他動員周書良留下,希望通過他的工作,爲後面的部隊籌集糧食。年僅十九歲的蕭華說着說着就掉了淚,而周書良哭成了淚人。最後,爲了紅軍的生存,他還是答應留下了。周書良被土司的人領走的時候,蕭華送他送出去了很遠,一直送到了大草甸子的邊上。在那裏,蕭華對周書良說:“我們走了以後,你的困難一定很多。無論什麼時候,無論遇到什麼情況,記住你是一名共產黨員,是一顆紅色的種子,要在這裏紮根開花。等革命勝利了,我們來接你。”周書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向蕭華敬了最後一個軍禮,在土司的人的簇擁下漸漸消失了。
後來,不知是這個土司沒有食言,還是周書良做了工作,土司果然主動賣給了二師一批糧食。
沒有人知道土司固執地要把那位年輕的紅軍幹部留下的真實原因。
自那時起,再也沒有了周書良的消息。
直到晚年的時候,紅軍幹事周書良依舊留在蕭華的記憶之中。
二師的先頭部隊六團在向松潘前進的過程中,也遇到了土司騎兵的襲擊。紅軍沒有與騎兵作戰的經驗,撤退到了山中的一個小村旁。這時候,六團全團已經斷糧兩天。團裏不得不冒着巨大危險派出一個籌糧隊。結果,籌糧隊走出山谷沒多遠就被土司武裝包圍了。土司武裝說只要把槍扔出來就放他們過去。紅軍官兵照着做了,結果土司武裝卻突然發動了猛攻,籌糧隊除跑出了一名十三歲的小紅軍外全部犧牲。
沒有了食物的六團被迫滯留。
必須刻不容緩地給六團送去糧食。緊急任務被交給了二師宣傳科科長舒同。經過動員之後,二師其他部隊紛紛把自己好不容易籌集來的青稞全都捐獻了出來,然後舒同領着送糧小分隊出發了。按照路程,至少要走三天,小分隊不分晝夜地跋山涉水,僅用了兩天的時間就找到了被困的六團。當舒同和六團派出的尖兵相遇的時候,他立即命令戰士們朝天開槍,爲的是讓槍聲告訴六團的官兵們:再堅持一下,救命的糧食送來了!時年三十歲的紅軍宣傳科科長舒同,數十年之後成爲新中國一位著名的書法家,他的書法被評價爲“古拙蒼勁,有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