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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毛澤東、周恩來、博古、洛甫[張聞天]、楊尚昆、葉劍英六人外,張國燾的名單保留了當時中國工農紅軍的大部分領導人,甚至還包括了遠在莫斯科的王明[陳紹禹]。由於消息閉塞,紅七軍團的原中央代表、已於四個月前叛變的曾洪易,紅二十五軍政委、已於兩個月前犧牲的吳煥先,五年前就離開中國去了蘇聯、目前在莫斯科的一家出版社當中文編輯的李立三,中央紅軍轉移後留在蘇區堅持游擊戰、一個月前被俘遇害的徐彥剛等,也被列在了名單之中。
至於“臨時中央”的主席,自然是張國燾自己。
對於所有的與會者來講,“臨時中央”是突然而至的事件。參加會議的徐向前後來回憶說:“人們都傻了眼,就連南下以來,一路上盡說中央如何如何的陳昌浩,似乎也無思想準備,沒有立即表態支持張國燾。會場上的氣氛既緊張又沉悶……”
張國燾讓朱德表態,朱德說:大敵當前,要講團結。天下紅軍是一家。中國工農紅軍在黨中央的領導下,是一個整體。大家都知道,我們這個朱毛在一起好多年了,全中國和全世界都知道。要我這個“朱”去反“毛”,我可做不到!無論發生多大的事,都是紅軍內部的問題。大家要冷靜,要找出解決辦法來,不能讓蔣介石看我們的熱鬧。
陳昌浩對張國燾另立“臨時中央”的舉動不知所措。儘管一直對張國燾十分崇敬,但陳昌浩至少清醒地知道,黨中央是由全國黨的代表大會選舉產生的,並且要經過共產國際的批准確認。在這樣一個荒僻之地,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會議上,僅憑一個人的意志就企圖推翻中央,這顯然關乎一個是否合法的問題——也許從這一刻開始,陳昌浩心中的政治天平出現了某些變化。而徐向前在會上既不發言也不舉手表決。因爲徐向前是紅四方面軍最重要的軍事將領,張國燾不得不在會後找到他,小心地探詢他的意見。徐向前對張國燾說:黨內有分歧,誰是誰非,可以慢慢地談,總會談通的。現在開除這個,通緝那個,只能親者痛仇者快。現在弄成兩個中央,如果被敵人知道了有什麼好處?
在以往中國共產黨的歷史上,無論內部的爭執對立多麼激烈,從來沒有人試圖另立一箇中央。作爲共產黨內一個老資格的領導人,張國燾不可能不知道他這一行爲的嚴重性。因此,在他宣佈成立“臨時中央”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敢對外公開。直到兩個月以後,在他認爲已經取得了軍事上的勝利時,才把這件事用電報的形式正式“通知”中央,而且完全刪除了開除並通緝毛澤東等人並重新制定組織名單的事。張國燾說他成立“臨時中央”的目的僅僅是爲了“伸張正義”,並沒有強化“臨時中央”的組織機構和政治作用,“臨時中央”的存在“似只是一個名義”而已。但是,無論張國燾如何狡辯,他在一九三五年十月另立“臨時中央”的行爲,永遠是中國共產黨黨史上一個絕無僅有的分裂事件。
朱德的警衛被撤掉了,康克清找到方面軍的保衛部門,保衛幹部說:只要總司令跟着張總政委一起活動,就不會有危險。康克清只好去找紅五軍團軍團長董振堂,董振堂派來的幾個同志從此跟隨在朱德身邊,一直到到達陝北延安。後來,朱德和他的公務員連飯都喫不上了,伙房開飯的時候不通知他們。康克清生氣了,說“革命革得連飯都沒得喫了”。朱德說:“我們一頓半頓喫不上飯,還不是常事嘛。餓一頓怕什麼?”但他還是親自給第九軍團軍團長羅炳輝寫了一封信。羅炳輝趕快派人送了一袋面來。從此,朱德和他身邊的人的喫飯問題,就由第九軍團負責了。再後來,又有傳言說康克清是朱德的情報員,必須把他們分開。康克清被調到了方面軍婦女運動委員會,那裏離朱德所在的紅軍總司令部有二十里遠。康克清對朱德說:“我打算一個人北上。”朱德搖了搖頭:“你若單獨一人行動,正好給他們藉口,把分裂的罪名加在你頭上。這一點你沒有想到吧?”於是,康克清去婦女委員會報到了。工作中,康克清的身邊總有一位叫蕭朝英的女紅軍。後來兩個人親如姐妹時,蕭朝英才告訴康克清,她是組織上派來專門監視康克清的,上級還要求她在適當的時候把康克清的手槍繳了,但她聽說康克清帶過兵打過仗,所以一直沒敢這麼做。蕭朝英問康克清:“如果我真要繳你的槍,你怎麼辦?”康克清把腰間的手槍一拍,說:“那這支槍可就不客氣了!”蕭朝英吐了吐舌頭:“多虧我多了個心眼兒,要是傻里傻氣地聽他們的話,說不定會挨你一槍哩!”
劉伯承因爲反對張國燾的“臨時中央”,被撤銷了紅軍總參謀長職務。當時他手裏有一套與共產國際聯絡的電報密碼。張國燾的“臨時中央”如想取得承認,必須首先和共產國際聯繫,而一旦讓張國燾聯繫上,定會給中共中央造成很大的麻煩。那時劉伯承正在戀愛,他喜歡上了紅四方面軍中十九歲的女紅軍汪榮華。在安徽六安參加紅軍的汪榮華在總參謀部四局工作,她與劉伯承在一、四方面軍會合後認識了。兩個人一起散步的時候,汪榮華說:我是普通農家的女兒,十四歲就參加了紅軍,只上過一年的私塾和兩年的學堂,無論在資歷和學識方面都和總參謀長差得太遠。劉伯承說:我家也是窮苦農民,因爲祖父當過吹鼓手,當年我考秀才的時候還被縣官趕出了考場。正因爲我們窮苦,活不下去,纔起來革命,才走到一起來了。文化水平低不怕,我幫助你!卓木碉會議後,痛苦萬分的劉伯承找到了汪榮華。他說:張國燾軟的硬的手段都使了,現在他不叫我率領部隊了,叫我到紅軍大學當校長。我是帶兵打仗的,敵人的千軍萬馬都不怕,還怕排斥打擊和撤職嗎?年輕的女紅軍汪榮華當即表示,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與劉伯承生死相依。劉伯承把與共產國際聯絡的電報密碼燒了。許多年後他才說:“我告訴了總部祕書長劉少文,把密碼燒了。這套密碼藏在一本英文版的《魯賓遜漂流記》裏。這件事除了我二人外,誰也不知道。當時如果張國燾知道了,那我們也就完蛋了。”
世上誰人能想到,移動中的中國紅軍會把電報密碼藏在一個舉世聞名的漂流故事的字裏行間?
十月七日,張國燾發佈了《綏丹崇懋戰役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