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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中一身青佈道服,髮髻上只插了根木簪,單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老鄉儒。他站在桌前,手執兔毫筆,盯着畫面聚精會神。書房中的火炭燒得並不旺,但李師中的額頭上卻細細密密的盡是汗水。一旁磨墨添水的書童,屏聲靜氣,墨塊研磨間,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一幅《菊酒忘歸圖》,李師中從動筆開始,到如今已經超過了三個月。一遍稿,二遍描,剛開始的一個月雖然事忙,卻很快地畫完了大半。但自從……自從……好吧,李師中承認,自從韓岡這個名字傳入耳中,亂七八糟的事便一樁接着一樁。在自己還沒有覺察到的時候,本已經被他打壓了近一年的王韶,竟然在收了韓岡爲門生之後,轉守爲攻,不但連絡起張守約和吳衍,甚至還在年節前直奔古渭,自己哪有心情再畫下去……
不需通報,姚飛徑直走進李師中的書房,先橫了磨墨的書童一眼,示意他離開,而後低聲向秦鳳經略稟報他剛剛得到的消息。
親信門客的聲音入耳,李師中低頭仍看着畫卷,頭也沒有抬上一下。片刻之後,方將畫筆飽蘸了濃墨,在畫卷上添了幾筆,寥寥數筆,又是一名憨態可掬的醉客躍然紙上。放下手中兔毫,他纔回頭笑道:“韓岡今天上路,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不說這個了,翔卿,你來看看,這畫還有哪裏須改的?”
姚飛輕輕嘆了口氣,也許李師中認爲自己掩藏得很好,但他早已看出來,對那位才二十出頭的士子,秦鳳經略暗地裏實則頗爲忌憚。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韓岡進京的這一天,心情突然變得好起來。看來自己是要壞了李經略的好心情了:“稟侍制【注1】,劉希奭也去送行了。”
李師中臉色頓時一沉,本來輕鬆寫意的臉上一下陰雲密佈,可停了一下,他轉而又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走馬承受又如何?不就是通着天嘛!想想種諤,他奪綏德是得了天子的密旨,依旨而行。文寬夫【文彥博】還不是逼着官家,把種諤貶到了隨州待了兩年,連傳遞密旨的高遵裕也被踢到了乾州做都監,最近才遷到西京去。”
真要鬥起來,李師中半點不懼劉希奭。劉希奭背後的皇帝雖是天下至尊,但也並不是不可違逆,只要分出個是非對錯,皇帝也不能隨意而行,“朝中有君子在,有諍臣在,即便天子也做不得快意事,何況區區一個走馬承受!”
“相公!還請慎言!”作爲李師中的親信幕賓,姚飛其實很頭疼他所輔佐的秦鳳經略安撫使的一張嘴。許多話心裏明白就行了,說出來作甚?!不過若不是李師中心情激盪,也不會一下子冒出這麼多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