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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對程顥和張戩的人品還算放心。以他這些天來對兩人性格的瞭解,相信他們不會昧着良心去附和竇舜卿的說法。即便他們不會支持王韶,但秉着公心、執中而論卻沒有問題,而王韶也只需要朝廷派人去秦州公正的測量田地,讓事實可以說話。
說起來,反變法派雖然對均輸、青苗都是衆口一詞的反對。但實際上王安石的反對者們卻是分作兩類,一類是利益之爭,一類則是理念之爭,並不能混而一談。
利益之爭,來自於身家利益被侵害的階層,主要是擁有大量產業的士大夫、宗室還有京中豪商。青苗貸傷了他們放貸的收入,又影響到他們兼併土地,均輸法讓京城豪商——主要是各家行會的行首——無法再通過壟斷入京商路來謀利,所以他們對青苗法和均輸法皆深惡痛絕。
而理念之爭,就是那些真心認爲與民爭利是不對的儒生們。他們認爲與民爭利有失朝廷體面,青苗貸應該貸,可不該收取利息,至少也得少收利息。這類人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有甚有名望。張戩和程顥都是其中一分子,甚至包括張載也是這般想的。
對於此,韓岡並不驚訝。張載是儒學宗師,又精通兵事,天文地理並有涉獵,但不代表他精於財計和治國。當年張載和衆弟子們還正兒八經地討論要如何恢復周時的井田制,以抑制如今愈演愈烈的土地兼併,韓岡的前身當時也在場,還聽得眉飛色舞。而程顥程頤雖然與張載學派有別,觀點相異,但也是一般的把周制頂禮膜拜,同樣想着要恢復井田。
韓岡幾乎想笑,居然是井田制!
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代了。雖然復古制、從周禮,是每一個真正的儒門子弟畢生的心願——所謂“鬱郁乎文哉,吾從周”。但時代畢竟不同了,上古時一里之地九百畝,是如“井”字一般分割土地,按照公田有無,平均分給八戶或九戶人家。而以如今的形勢,哪裏有那麼多地皮再劃分給平民充作井田,能做到清查隱田,平均賦稅已經很不錯了。
兩個派別雖然反對變法的理由不同,但針對的目標卻是一樣,故而同氣連枝,一起唱響反變法的大合唱。如張戩、程顥這般的理想主義者,看不透潛藏在暗流下的利益紛爭,只知道爲了自己的理念而衝殺在前。像他們這樣的人物,往往名望甚高,又爲人甚正,沒人會懷疑他們是爲自己的利益爭鬥,很容易就相信了他們的話。而利益階層則是乘勢而爲,站在後面掀起衝擊變法的一波波巨浪。
對韓岡來說,利益之爭是沒法調和的,他不可能指望文彥博、呂公弼他們會爲王安石所讚賞的河湟拓邊說好話,因爲這件事不可能給他們任何利益,反而會讓王安石的地位更加穩固。相反的,張戩、程顥卻能用道理加以說服。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