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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夢是如此的真實,以至於醒來之後,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依舊呈沸騰狀態。草草用昨天晚上打回來井水洗了一把臉,就抄起駁殼槍,直奔後山樹林。
老魏丁放心不下,悄悄地爬起牀,躡手躡腳跟在了張松齡身後。直到看見小胖子的身影在昨天打靶的地方停了下來,握着駁殼槍對着一棵老樹幹上的圓圈比比劃劃,卻遲遲沒有發出第一個子彈。才終於鬆了口氣,笑了笑,蹣跚着溜回去睡回籠覺。
駁殼槍的確很難控制,特別是上海廠仿冒的這種,沒等扣動扳機,槍頭就晃動得厲害,根本無法將準星和目標對成一條直線。不過這點兒小困難,根本無法打消張松齡練槍熱情。他現在不僅揹負着自己一個人的使命,自打從葫蘆嶼火車站逃出來的那一刻起,血花社所有成員的心願,就被他主動扛在了肩膀上。所以,早一天把槍法練好,就能早一天走上戰場。到那時,哪怕二十九軍真的像彭學文說得那般不堪,即便中央政府真的像方國強說得那般軟弱,他依舊可以一個人,單槍匹馬地跟日本人周旋。直到自己像血花社的前輩們一樣倒在千秋家國夢裏,或者徹底將日本鬼子趕出中國!
槍口容易抖,並不是無法克服的事情。當年在省城讀書時,學校曾經組織張松齡他們去軍營觀摩韓主席的手槍旅練武。那些百裏挑一的精銳死士,也是人手一把盒子炮。爲了保證開槍時的準頭,大夏天的,他們脫光了膀子站在太陽地下,單手將盒子炮平端,一端就是兩個鐘頭。個別肯喫苦的,爲了精益求精,還特地掛了沙袋在槍管上,一樣穩穩地平端。
張松齡不相信,韓復渠衛隊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就做不到!一樣是男子漢大丈夫,因爲從小就能喫飽的關係,自己的身體素質還比那些兵哥哥們還要強上許多,更不應該被些許困難,就放棄揮舞駁殼槍打小鬼子腦殼的夢想。
一邊給自己打着氣,他一邊努力平端槍口。不着急扣動扳機,先求能讓槍管抖動幅度減小。就像小時候寫大字一樣,耐下性子,做水磨功夫。差別只是小時候老師總有拿着教鞭,在背後嚴厲監督。而現在,監督着他的卻是,血花社同伴們那一雙雙永遠無法合攏的眼睛。
從東方剛剛發亮,一直練到朝霞滿天。從朝霞滿天,一直練到日上三竿。連續幾個時辰,張松齡都努力保持平端槍口的姿勢。只是於實在堅持不住時,才用左手替換一下右手。待左手堅持不住,又用已經發麻的右手接過槍,繼續努力將槍口端平,端平。
期間肖二當家悄悄跑來了一趟,估計是想跟張松齡商量一下如何組建警衛隊。看到後者那如同禮佛般虔誠的面孔,猶豫了一下,又悄悄地走開了。接近正午,發現張松齡還沒回來喫飯,老軍師魏丁忍無可忍,帶着幾個莊丁走上山,連拉帶拽,把他帶了回去。
“你不要胳膊了!萬一落下個毛病,就是一輩子的事情!”看到小胖子那已經發青的手臂,老軍師心疼地數落。“一口氣喫不成個胖子!早知道你這麼心急,就不該把槍發給你!”
“我不是想着別給您老人家丟臉麼?”張松齡自知理虧,一邊活動着手腕,一邊大拍老軍師馬屁。後者一聽,臉上立刻綻放出了驕傲的笑容,“怎麼會,你比他們那些個廢物可強多了。即便不會開槍,憑這個……”他指指子的腦袋瓜,“也能甩他們十萬八千里遠!以後悠着點兒,別往死了煉!咱們鐵血會這麼多人呢,真輪到你上戰場開槍的時候,估計距離老窩被人端掉,也沒多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