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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松齡趴在草地裏,脊背上裹着厚厚的青草,汗水透過布衫,沿着草根淅淅瀝瀝往下淌。然而他卻不敢翻動身體,讓太陽去烘烤被土壤裏的溼氣蒸得又冷又僵的腹部,運輸隊馬車聲已經清晰可聞了,萬一被押車的鬼子和僞軍發現了僞裝的破綻,他這一早晨遭的罪就要前功盡棄!
彷彿故意要考驗他的忍耐力,鬼子的運輸隊走得極慢。十分鐘前距離他不過是兩三千米,十分鐘後,居然還沒踏入道路上預先佈置好的陷阱。張松齡急得渾身發癢,眼睜睜地看着一滴一滴透明的汗珠從自己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尖滑下來,一滴一滴落到槍身下的草葉上。在草葉的邊緣凝聚成更大的一滴,倒映着他寫滿無奈的面孔。
老疤瘌提供的情報有誤,爲車隊提供沿途護衛的,不是一個小分隊的鬼子或者僞軍,而是一個小分隊的鬼子和僞軍。趕車的也不是什麼隨便從民間僱傭來的車把式,而是清一色的蒙古族壯漢,個頭都跟張松齡差不多高,肩膀卻比他寬出足足一倍有餘。並且大部分人腰間都彆着短傢伙,或者盒子炮,或者王八盒子,或者是不知道來自哪一國的古怪武器。不用猜,也知道是老藤田老鬼子把某個王爺的私人衛隊給借出來了,存心要讓沿途大小馬賊們掂量掂量自家斤兩。
張松齡雖然年輕氣盛,卻也沒自大到以爲憑着兩個人可以打敗一個加強排的程度。昨天傍晚遠遠地看了一眼車隊的規模,就建議趙天龍放棄這次行動。反正有從老疤瘌手裏賣槍得來的那三百多塊大洋,已經足夠哥兩個大魚大肉喫到綏遠,沒必要再冒險打日本人車隊的主意。(注1)
然而趙天龍卻立刻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見到鬼子人多就自己認聳,傳出去,我趙天龍以後還怎麼在草原上混?況且咱倆就這樣兩手空空去見傅作義將軍,人家怎麼可能把咱們當盤子菜看。必須先在黑石寨附近折騰出點兒動靜來,讓傅作義那邊知道草原東部有你我這麼兩號人物,然後再過去……”
“你入雲龍的名頭還不夠響亮麼?我沒出張家口之前,幾曾經聽人說起過你!”張松齡當時被氣得鼻子冒煙,扯着對方的馬繮繩嚷嚷,“什麼黑鬍子黑,白鬍子白,什麼前貝勒,後國公……”
“錯了,是後貝勒,前國公……”趙天龍得意洋洋的糾正,然後忽然變得滿臉驚詫,“你怎麼知道我是入雲龍的?我記得我從來沒跟你說過……”
“你就差把入雲龍三個字寫在腦門上了!”張松齡沒好氣的回應,“虧人家還說草原上沒幾個人能認出你來!”
“嘿嘿,嘿嘿,虛名,虛名!”趙天龍顯然因爲張松齡曾經聽說過自己而得意,伸開大巴掌在耳邊扇了幾下風,笑着表示自謙。“其實認識我的人還真不是很多。我以前很少找幫手一起幹,這回的點子實在有些硬,所以纔不得不拉上兄弟你!只要咱們哥兩個把這趟買賣做成了,兄弟你的名頭,一炮就能打響。到那時,非但鬼子們巴不得你早點兒離開這兒,草原上的各路英雄豪傑,只要提起你,也會先挑一下大拇指!”
“挑一下大拇指有什麼好處?又不能讓我多一塊肉!”張松齡纔不在乎被幾夥馬賊們當作英雄崇拜,撇了下嘴,將聲音稍稍壓低,“我說趙大哥,你別這麼倔行不行?!人家可是五六十條槍,咱們這邊就哥兩個。況且即便把敵人全殺光了,咱們也趕不走這麼多馬車啊。從這裏到綏遠可是上千里路呢,到時候小鬼子重兵圍追堵截,還不是得把貨物全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