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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墳立在黃家衝後的一座滿是柏樹的山丘上,山丘下有細細的流水。這本是黃老倌子留給自己的風水寶地。老旦和弟兄們修了這座假墳,旁邊堆起些大小不一的土包。二當家帶着土匪們背來大塊的石頭,給這墳地修出圍欄,再修出一條下山的小道。墳包修好後,老旦問黃老倌子墓碑怎麼做?黃老倌子擺了擺手,說那玩意就不要了,我們知道他在那兒,就夠了。祭奠和修佛一樣,在心而不在形,以後我死了,你們也不要留墓碑。老旦將麻子團長的軍刀插在了墓前,上面掛了幾個勳章。麻子妹坐在哥哥墓前不哭不鬧,不喫不喝,三天三夜後,徐玉蘭讓人抬下了她。老旦和弟兄們軍裝整肅地站在墓前,擺了酒,敬了禮,鳴了槍,流了淚。徐玉蘭讓人種了大片的映山紅,叫來神婆唸了神咒,點了香火。當月亮再度圓起來時,青草開始長出墳頭,蝴蝶一片片在這裏圍繞,老旦知道,弟兄們已經安心長眠了。老旦脫去了軍裝,帶着六兄弟背上簍子挽起褲腳,甚至圍上頭巾,學着抽起山裏的水煙,腰上繫着新鮮的臘肉,做起地道的山民。老旦等這一去一回,賺足了黃家沖人的敬仰,匪兵們在他面前變得規規矩矩,徐玉蘭見了他開始臉紅,時常弄來上好的菸絲,有時還親手點上。
二子說,弟兄們好像過起了……神仙般的日子,有酒喝有肉喫有地種,還有兵能折騰,可就是沒有女人。老旦說黃家衝女人可不算少,只是沒人待見你這個二流子。
老旦常爲二子發愁,他受傷歪去的眼基本失明,瞳孔永遠是散着,女人們見了就怕,這個媳婦不好娶。二當家的給二子弄來個牛皮做的眼罩,說是從別的山寨頭領那兒要的,二子戴上後頗爲威風,索性不摘了,山匪們叫他“獨眼二哥”。這霸氣名字把老旦震着了,就問他們管俺叫什麼?二子輕蔑地歪着頭說:“他們叫你……老黑蛋,俺也不知道誰給起的……”
老旦將山匪們訓得個個刀法奪命,卻不曾想被起了這麼個外號,乾脆就更黑點兒,讓他們揹着土坯練大刀,捆着雙手練爬繩。匪兵們被訓得叫苦不迭,卻沒把他的外號弄白了,反倒成了“老黑雞巴蛋”。徐玉蘭聽說了,要把編外號的小匪扒光用柏油塗了,老旦慌忙攔住,讓二子帶着他們扔手榴彈去了。徐玉蘭說老旦搶了她的飯碗,八成這三當家的位子要讓給他。老旦慌得趕緊請她喝酒,說若有此心,就讓你那大狼狗喫了俺。
徐玉蘭對麻子妹的狀況頗爲擔憂,說這妹子看着硬氣,裏面是豆腐那樣軟。老旦也正犯愁,就說要不給他找個……男人?徐玉蘭說別看模樣不咋地,山裏人人家還瞧不上,喜歡她的黃一刀她都看不上呢。老旦見徐玉蘭撅着胸脯瞪着他,知道她胡思亂想,就說要不讓二子去想辦法,這小子憋了這麼多年,如今看見母豬都抱着腚幹,自是會樂意的。
玉蘭問起老旦的家人,老旦不想說,問她這南方的農活該怎麼弄?草藥該怎麼摘?水牛該怎麼喂?竹子該怎麼砍?他見徐玉蘭有問必答,就斗膽問她的男人爲何敢離開黃家衝去長沙蔘軍?玉蘭聞聽勃然大怒,露出喫人的婆娘樣,揮手就一記耳光,跳起來拔腿便走。她一隻鞋掉在老旦腳下,老旦忙喚她留步,可這女人就赤着一隻腳去了。老旦忙讓小色匪拿着那隻繡着蘭花的布鞋追過去,他自是少不了一個耳光。老旦看着氣呼呼的徐玉蘭,心下有沉沉的感慨,這雞巴年頭,哪個人又沒有些雞巴操的心事呢?
秋忙到了,匪兵們的訓練告一段落。老旦無聊,便調教黃老倌子給的一隻大水牛。湘中水牛長着大號犄角,包着韌厚老皮,比北方黃牛脾氣大出不少,彷彿隨了湖南人火爆的脾性。老旦時時把牽不住,情急之下就給了畜生一腳。那水牛卻不買賬,轉過腰來,瞪着手雷般的牛眼就給了他一頭,老旦被頂得滾下山坡,到山腰的時候摔得七葷八素了。收工回家的衆匪兵和村民們目睹了這有趣的一幕。
“老旦滾下懶漢坡”傳遍了黃家衝,自也傳進徐玉蘭的耳朵,她便又帶着草藥和神婆來了。給老旦包紮的麻子妹見了,黑着臉拎包離去。二子忙跟出去,說要送她回住的地方。徐玉蘭大方地向她打招呼,麻子妹只哼哼了一句,就邁着粗圓的腿去了。二子跟了一段,死活搭不上話,又蔫蔫地回來了。
“這妹子是怎麼了?跟沒了魂似的,這都過去好久了。”二子蹲在門口說。
“你以爲都和你一樣沒心沒肺啊?纔跟了幾步就回來了?你那死皮賴臉的勁兒都哪去了?璐穎是個好女子,你已經瞎了隻眼,要是把她錯過了,可就和全瞎了沒分別了。”徐玉蘭看着老旦幾處淤青說。二子撅着嘴不回話,老旦知道他沒主意,就翻過身來說:“玉蘭說你的沒錯,你對付鬼子那機靈勁兒倒忘了個乾淨,別老想她爲啥這樣,多想想她稀罕啥,需要啥,啥玩意能讓她忘了那事兒,你就能鑽到她肚子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