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1/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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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殺人,就不是鬼子了
地雷炸死了兩個僞軍,有人說是八路乾的。翠兒對這事心存懷疑,八路不就是郭鐵頭郭隊長麼?怎麼就不和自己打個招呼?地雷顯然是頭天晚上埋的,那玩意又不認人,萬一那天先出去的是村裏人呢?不也炸個稀爛?
田中一龜封鎖了板子村,一家家關在門裏。聽說別的村兒都是拉到村口嚇唬,又是狼狗又是刺刀的,可這個田中卻不是,他帶着漢奸劉、兩個鬼子和三個僞軍,大白天一家家敲門,鞠躬作揖還帶着禮物。進了屋他還上炕,兩條長腿盤起來,就像要產卵的螳螂。僞軍站在院裏守着,連口水都不敢喝。炕上的田中一點也不兇巴巴的,他還笑呵呵着呢。他只是耐心地問問題,一個個不緊不慢地問。漢奸劉也翻譯得明白,大多是你們聽到了什麼,你們見到了什麼,這幾天你做了什麼,你們懷疑什麼,你們需要什麼,你們對皇軍和皇協軍還有什麼意見?等等。村民們開始嚇得要尿炕,生怕鬼子將他們掐死在炕上,可聽了一陣便去了緊張,一五一十地和他嘮着。田中等人還在謝白舉老漢家裏喫了飯,付了錢。那錢喫這十頓飯也夠了。謝白舉捧着錢不敢要,田中卻堅持留下,鞠着躬出了門兒。
到翠兒這兒已是下午。翠兒早聽見他們在左鄰右舍進進出出,心狂跳了一個上午。她甚至想過逃跑,但這怎麼可能?帶着有根還能翻山越嶺,又多了個拉腳的有盼,跑得脫纔怪。翠兒抱着有盼坐在院子裏,反覆想着鬼子可能問的問題。漢奸劉那天走的時候說了很奇怪的話,會不會鬼子也知道了?她被這念頭嚇得手抖,但很快又推翻了。如果這樣,鬼子早把她綁到村口的木樁上了。田中看着慈眉善目,殺人可也不眨眼,還有那個……叫什麼宏的,郭傻子和他爹就是他打死的。翠兒默默演練着這可怕的問答,看着緊閉的門口,她知道這纔是真正的考驗,這一關必須過。
於是她坦然地喫了飯,餵了孩子和毛驢。雞窩裏又有了幾隻下蛋的母雞,小黑貓長成大黑貓,趴在雞籠子上逗着一個光屁股小雞。這時候田中來了,照例輕輕敲門。敲也是漢奸劉在敲,推門兒卻是田中。他穿戴整齊,腰裏掛着彎刀,笑呵呵地將鋥亮的皮靴邁進門檻,後面跟着累禿嚕嘴了的漢奸劉。翠兒自是笑着歡迎,熱情地讓他們進了屋子。屋子早就打掃乾淨,還準備了幾個凳子。可田中不想坐凳子,問翠兒能否脫鞋上炕?翠兒一愣,忙說可以。田中費力地脫了皮靴,小心地放在炕邊兒,又摘下礙事的軍刀遞給旁邊的那個什麼宏,在炕上盤起了大長腿。他的襪子白得嚇人,就像喜鵲的白肚子。他對坐在桌子對面的翠兒躬了頭,又喝了她準備的白開水,纔開始說起來。
“孩子……都好吧?”這傢伙又學會新的中國話了。翠兒忙說是,多虧太君照顧,地裏長的東西還算夠喫。田中摸着有根的頭,又拍拍他的臉,又問你的表哥曾經來過是嗎?翠兒心裏咯噔一下,卻見漢奸劉面不改色看着她,知道出賣者不是此人,定逃不出舌頭半尺長的左鄰右舍,尤以山西女人爲大。
“是呢,他是來過,是我在孃家的親表哥。”翠兒收了笑,這時候笑肯定是錯的。
“他還住在你的孃家麼?在什麼村子?”田中問,漢奸劉翻譯得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俺孃家……已經沒了,想是遭了匪盜,俺上次去,村子的人死光了,都在打穀場上燒了,俺不知道這個大表哥還活着,他後來找過來,俺才知道他還活着,現在他住哪兒俺還真不知道,聽說也是四處瞎住。”翠兒說着低下了頭,逼着眼睛裏泛上淚水。
“哦……”田中仰起頭,又嘟着嘴點了點頭。這一句自不用翻譯。他或不知道這事兒?翠兒不敢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