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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一共三把大提琴,怎麼能沒有關係呢?”說話的是楊燹,其他人用不滿的嗡嗡聲“協奏”,“從整體感到音量,一把琴也不能少!”
“音量?我從來就沒發現季曉舟的音量對樂隊產生過作用。”廖崎雙手插在褲兜裏,象是在存心激怒這個集體。
“你沒有權力說這種話!”楊燹帶着威脅意味站起來:“攻擊”的架勢已拉開。
“我當然有權力!”廖崎知道有領導在場,他喫不了虧,“我要求的最低質量他從來都沒達到。他常常跟樂隊脫離幾小節,這我最清楚。”
季曉舟已將嶄新的演出服脫下來。他裏面穿着一件顏色褪盡的藍運動衫,溜肩膀上還套着用鬆緊帶綰住的白布假領,加上他進退維谷的尷尬面孔,實在狼狽……樂隊傾向楊燹的越來越多!
“指揮就那麼了不起?今晚咱們試試,沒有指揮咱們弄得響不!……”
“誰說少一把大提琴沒關係?我看少了指揮纔沒關係吶!”
一個小提琴手用女高音叫喊。她是上海兵,平時極靦腆,這會卻一嚷再嚷:“我看我們全體走光,讓他一個人表演好了!……”
這姑娘有一次穿了件新從上海捎回的白的確良繡花襯衫,興沖沖美滋滋地來參加排練。廖崎臨時抓着自來水筆當指揮棒,打了一聲響亮的榧子,表示“開始”。那天他情緒很好,拼足全身力氣揮舞手臂,鋼筆帽被甩了出去,筆囊裏的炭素墨水至少有一半落在小提琴手的新襯衫上,那一向洗得搽得很白淨的臉上也未曾倖免。她摔下提琴哭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