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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站在車踏板上抽菸,一個穿白大褂的軍醫在同他柔聲和氣地交涉。司機一口一個“不行”,說他既受了命就得“交差”。
車上的七個文藝兵很快弄清了情況的嚴重性,停在他們面前的那輛車上滿載着急需手術的重傷員,而車卻受了致命傷,前輪報廢,司機一名犧牲,另一名胸部中彈,正在搶救中。現在他們在請求換車,不然這些傷員和隨行醫護人員將受的威脅是明擺着的,而這個蠻橫的大個子是負責警衛的,他自己也是輕傷員。
“副營長,既然講不通,就讓他們先走吧,我們再等等……”軍醫對大個子說。他氣餒了。
“等?你擔保很快就能有車?喂,車上的聽着:有點階級感情的就給我下來!”
司機接着吼:“不許下!誰都不要動!”
醫生終於忍不住了,拽住司機的手腕,哀求道:“請你去看看,那是一車傷員!靠氧氣和輸液維持生命,隨時可能停止呼吸……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老掉牙的話你過去沒聽過嗎?”
“我不管!我管不了那麼多!……”
司機說着要往駕駛室裏鑽。而車上的男兵女兵卻魚貫跳下,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呆立在雨地裏。雙方僵持着。戰爭中,人的腦子變得單一,執拗,彷彿只被自己直接的責任所主宰。
“看見沒?四個女同志!……你讓我咋辦?!”司機往身後一指。那些及時從軍帽裏滑出的小辮子加強了他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