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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靜騎着那匹“忠誠”與王青衣並髻前行。她是個喜歡新鮮的女孩子,草原上呈現着的各種面目還沒有讓她感到蒼白,似乎草原上出現的任何東西都可以引起她的好奇與驚叫。騎馬對她來說,更是如此。那匹“忠誠”誠實得讓人對它產生極大的依賴。那匹馬總是可以讓蘭靜找到自己最好的騎馬時的感受。她已經愛上了騎馬,每天早晨她總是可以起個大早來看騎兵們的早操與晨練。騎兵出早操最讓人感到壯觀了,一匹匹的馬列好隊,騎兵們手持戰刀,面向東方,之後接受連長的點名。每次點到名後,那匹被點到的馬匹總是會輕輕地向前一小步,意思是它到了。蘭靜看到過許多騎兵連點名時的樣子,好象根本就不是如此。但成天卻按照自己的意願讓一個連的早操有了新的內容。她總愛順着那些馬的橫線望過去,馬與馬排列成行,刀尖在紅色的光中閃爍着一點點的亮光,她覺得那一刻美極了,如同一個她在夢中才可以見到的意境。她還用自己的小攝影機把那一切都錄下來了,她想送給父親最好的禮物可能就是這些可以懷舊的東西了。有一陣子,她好象都被這種古典的陣容給迷上了,她發現自己從沒有象現在這樣對一個連隊感興趣過。它的一切,還有那個奇怪的成天連長。
讓蘭靜感興趣與喫驚的是,每次早晨點名,成天總會站到隊列前,大喊一聲:“前進、閃電、勝利……”那好象是六匹不同的戰馬的名字。答到的好象不是那些戰士們,而是一匹匹的戰馬,那些馬匹在聽到成天的喊聲時,幾乎會同時向前一小步,之後向天一聲長鳴,那聲長嘶震盪得人的頭皮發麻。這種奇怪的點名早就把蘭靜給震住了,讓她感到喫驚的是,那匹閃電正是十多年前父親的坐騎,那匹馬的神勇與忠誠早就讓蘭靜對它熟悉不已。在她的記憶中,父親好象無數次地回憶過那匹馬,他講起那匹馬來時好象渾身都在那匹馬的回憶中。她來時,父親並沒有交待她來看看那匹馬,但她卻已下定了決心去看看這匹如同傳說似的軍馬。她不能容忍父親永遠沉浸在對一匹她從來沒有聽說與見過的馬的懺悔與懷舊中不能自拔。她想找到那匹馬的樣子,那怕它已經死去。當然她還有更隱祕的想法,那就是,父親可能再不會或者沒有機會來這裏了,她將替父親來看看它。
中午的草原上有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安靜。草叢在陽光中好象昏睡了似的,一根根的草都有着種醉了的感受。蘭靜的心裏卻安靜不下來。她一路上都看着草原抒發着她的好奇。只有王青衣好象對此熟視無睹,只在表面上一點點地響應着蘭靜或者表達着對那些東西的冷漠。如果在幾個月前,他剛來時,也許會與蘭靜有着共同的感受。可現在,他在心裏嘆息,我纔來這兒四個多月,就開始了對一塊土地的蒼白認識。更多的是一種厭倦。他想人對一塊土地的熟悉與陌生都是那樣的快呀。她看着蘭靜的好奇就象看着幾個月前的自己。那時候自己也是如此呵。騎在馬上會驚叫,看到那不同的太陽與落日會被感動。現在……他下意識地笑笑,好象在對幾個月前的幼稚而不好意思。
蘭靜好象才發現王青衣的笑,把馬拉住,好奇地問他:“你笑什麼哪?我看出來了,你在笑我。”
“我那裏敢去笑你哪,我不過是在笑自己,笑幾個月前的自己。”他用馬鞭指指蘭靜,“我幾個月前就象剛纔的你一樣,對一切都有着巨大的好奇與好感。覺得這兒真是偉大,是一塊美妙的地方,甚至在一個夜晚出來看那輪月亮的亮光。天,可現在我發現自己對這些東西都冷下來了。我覺得自己變得真快,才幾個月……”
“我感覺到了,你在這裏好象一下子不象你了,你知道嗎?看到你在騎兵連把自己象一個閒人似地放在那裏掛着,我都快受不了了。”蘭靜好象被王青衣的話觸動,若有所思地說:“我發現自己還是喜歡你在裝甲步兵連時的感覺。那會兒你的自信隨時都可以打倒我,我覺得我是爲你的自信而愛上你的,包括你要離開軍隊時的那種決絕,更象是一個男人的所爲。可現在……”
“我不是走在咱們一起想象好的軌道上嗎?”王青衣的胸中波濤般起伏。“人總是這樣,越是走近那個自己選擇好的理想,越是發現自己可能出現了失誤。我現在都有些後悔來這個連隊了,眼睜睜地看着一個連隊的消失,如同看一個人的死亡過程。太殘酷也太驚心。那天你看到成天連長的臉色了嗎?”
“看到了,我是看到了他才發現,這個世界上與我們不一樣的人太多了,可能我們太精明瞭,或者說一點點的委屈都不願意接受。我發現我們其實太愛自己了。”蘭靜望着遠處,好象被什麼觸動了似的,一字一句的說。
“這個連隊如果撤消,成天連長可能會是受到傷害最深的人。我想象不出,如果沒有了騎兵部隊,他的理想可能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寄存。”王青衣也不明白,那個成天可以如此強烈地對他產生影響。
“是嗎?父親也經歷過,我覺得他現在很適應這一切。”蘭靜把忠誠輕輕地一勒,忠誠立即快步小跑起來。蘭靜在家騎過馬,她還是馬術俱樂部的會員,騎這樣老實的馬,對她來說,容易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