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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棚的右側是一大堆的牧草,他就藏在那裏。月亮開始升起來了,今天的月亮好象懸得很低,地上蒙着層霜樣的白光。他聽見前面傳來一陣低低的說話聲,那聲音呢喃着,只是一種象說話的聲音,而聽不清說了些什麼。成天順着那聲音看過去,老人已經站在了欄杆內,那匹野馬安靜地站在那裏,老人坐在月光中的草地上,好象是在對着自己的孩子說話。野馬不時地打着響亮的噴鼻。它的頭不時地向着老人的方向嗅着,老人親切地看着那匹馬,那馬忽然仰天發出一聲嘶鳴,那聲嘶鳴帶着種深深的傷感,連成天也感到了一種震盪。老人就那樣坐在那裏不住地低聲說着什麼,而那馬一直保持着相當的距離,只是它的安靜讓成天有些喫驚。那匹馬好象一直在傾聽着老人的聲音。過了許久,老人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出欄杆。那匹野馬看着老人走遠的背影,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那聲音在夜色中的草原上傳出了很遠,拴在另一邊的軍馬們隨聲附和起來,一時間,馬的嘶鳴聲響徹了草原。
成天從那聲音中聽出無數種感受。他呆愣地看着老人,老人瘦小的身子在月亮下慢慢地走着,她好象根本就沒有聽到那聲嘶鳴似的,或者那聲嘶鳴對她來說,根本就不重要。成天等待老人過來,用手扶持着她的身子。老人似早就料到他會在那裏等待她。她揮揮手,說:“野馬還認生,它不習慣這種生活。它太需要同類來安慰它了,那匹紅馬是不是它的伴兒,待會你把那匹紅馬放進去,到天亮時再把那匹紅馬給趕出去,每隔一天一次,那匹紅馬進去時,把水與當天打回來的新草給放到馬棚裏,野馬喫食與紅馬交歡時,不要讓人去觀看,讓那馬永遠感到象在草原上時一樣自由,尤其是你,不要在野馬的面前出現,那匹馬很害怕你。”
成天小心地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馴服它,兩個月後,就是賽馬會了,我想騎着它到賽馬會上去試試。”
老人搓搓手,說:“野馬是匹跑馬,沒有馬可以與它較量的。你不要急,等馬習慣了這種生活你就可以開始馴它了,不過它可不是匹好馴的馬呀,孩子。”她關切的看看成天,嘆息着說:“我想起自己的寶力格了,那孩子就是被這匹馬給摔下來的,你要小心哪。最好的騎手也要有好的運氣哪,尤其是馴馬。”
“可是它連草也不喫哪,我覺得野馬好象對我有着很深的敵意,它把我看成敵人了。”成天不安地說。
“好馬總是在試探着接近自己的主人,那天你把他牽回來時,那馬實際上就開始被你征服了。孩子,馬是與人最近的神物,你要用心與它接近,它纔會向你走近。”老人智慧地說。這時野馬的嘶鳴聲響起來了,老人停下腳步,傾聽着。好象是在聽着一種天籟,那種神情再次讓成天想起奶奶。奶奶也有一雙好耳朵呵,她時常在與成天說話時,會說,外面來了一位客人,他跑出去一看,就會有個人騎着一匹馬向他們家的氈包裏奔來。她很奇怪老人的聽力,因爲她有時候連自己的說話也聽不清哪。那聲馬嘶停了下來,老人說:“野馬現在找到了主人,你該給它取個名字了,有了名字的馬纔會有主人,孩子,你想讓它叫什麼哪?”
“蘭騎兵。行嗎?”成天脫口而出。“我奶奶也有一匹馬,就叫這名字,奶奶說這個名字是我的祖先傳下來的,我們家族有幾十匹馬都叫它,我想也讓它叫這個名字。”
老人笑呵呵地說:“名字是人的一件衣服,這件衣服你們家披了幾十輩子了,讓那匹馬就成爲你們家的一個騎兵吧。孩子,我喜歡蘭色,蘭騎兵,一個好聽的名兒。”老人駐足,說:“你不要陪我走了,快回去把那匹紅母馬放進去吧,那匹馬,哦,蘭騎兵,太孤單了,馬是最害怕黑夜的神物了,你快去把那匹馬放進去吧?”
成天堅持把老人送上返回的馬匹,他才快步回到馬棚。把那匹母馬給解下來,那匹母馬的眼睛裏閃動着憂鬱的神色,看到它就不安地刨動前蹄。成天小心地把它解下來,馬匹迅速地跳躍着,一步步地後退着。成天拍拍它的額,輕輕地撫着它的毛髮,馬漸漸地安靜下來。紅馬拴的地方離蘭騎兵的地方不遠,成天牽着紅馬還沒有走過去,“蘭騎兵”已經嗅到了紅馬的氣味,它立即不安地跳躍起來,雙眼緊緊地盯着馬走來的方向,等到那匹紅馬一出現,“蘭騎兵”已經焦急地奔到欄杆前,它的寬胸不斷地撞擊着欄杆。紅馬好象也激昂起來,它用力掙脫着成天的牽扯,只是“蘭騎兵”好象還保持着一點的今持,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成天搬開一根木樁,紅色母馬一個前縱,輕盈地跳了進去。迅速地奔到“蘭騎兵”的身邊,它親呢地用頭在蘭騎兵的身上噌着,蘭騎兵好象也爲這意外的重逢而驚喜不已。兩匹馬互相親暱着,那種歡愛讓成天的內心一動,趕緊轉身離開,他的存在,只會增加它們的顧慮。
成天那晚上睡得很踏實,連個夢也沒有做,就被屋外面訓練的戰士們劈刺的聲音給驚醒了。他抬頭一看,天已經大亮,他趕緊起身向馬棚跑去。馬棚那邊很安靜,它過去時看到兩匹馬臥在一起,互相依偎着,那種關愛洋溢在它們的身上,只是一直值班的戰士告訴他,只有那匹紅馬喫了一點草,還飲了水。蘭騎兵只是嗅了嗅水的味道,就又離開了。成天的心裏一沉,他看見蘭騎兵的眼裏好象多了點暖色,只是它爲什麼還不喫草哪。它已經餓了有五天了,全身好象還有用不完的力氣似的,從眼睛裏根本就看不到一點的疲倦與困餓。他無力地坐在欄杆外,望着蘭騎兵發呆。過了半天,他叫來幾個戰士,把蘭騎兵與紅馬隔開,牽走了那匹紅馬,蘭騎兵在另外一邊,強烈地跳躍與嘶鳴着,它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那匹紅馬遠去的影子,圍繞着欄杆一圈圈地跑着,直到累了,纔有些呆癡地在馬棚前立住,只有一雙眼睛仍然緊緊地盯着那匹紅馬消失的地方,好象在等待着它重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