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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你又扯出這些前世來生的連篇鬼話,究竟要說什麼?”
“姐姐,先前公爺求親,我和你說我也不知應當怎麼辦,那是在扯謊,我早就知道了!就在我重遇公爺的那一刻,我從前人生中的所有痛苦一下子都有了答案,以後的人生也全有了答案,這個答案就自己向我走過來,立在我門前,‘如金如錫,如圭如璧’[14]。”
憤怒的泡沫不期然在白鳳的嗓子裏破開,“你別拋文,我不懂。”
珍珍忍泣道:“是,姐姐你不會懂得我,可我懂得你。其實公爺爲了讓我嫁給他,把刀強塞進我手裏的時候,我只消調過刀尖對準我自己,和他說,我寧死也不會背叛鳳姐姐,也不許他背叛鳳姐姐,他必須娶鳳姐姐爲妻,好好對待她一生一世!那公爺準會聽我的。爲了我,他也能忍受一切。可我,我愣是一個字也沒說,我把難題丟給了姐姐你,我一早就猜到了,你會讓着我的,你從來都讓着我。你是在諸惡界中拯救我的金剛護法,是身入地獄、有惡歸己的女菩薩,我卻像私慾燻心的邪魔,一聲不吭地偷走本屬於你的供養。你把自個的人生都讓給了我,我卻這麼卑劣,生生奪走你身邊最珍貴的一個人!我明明看着姐姐你一步步走來,陪着你一步步走來,唯有我懂得你心中的感受,我卻……”
“你懂?”白鳳冷不丁笑了,過了好久後,她微啞着道,“小妹啊,你可還記得你快五歲時,那一年冬天大雪後,你求了又求,求着我偷偷帶了你去敲檐下的冰凌——”
塵世一色銀白,檐下一溜溜的冰凌,太陽一晃,亮得像水晶。白鳳拿着長長的衣叉,把它們一一敲下來,珍珍仰着玉雪可愛的小臉兒等在下頭,一面咳嗽着,一面卻還奶聲奶氣地叫着:“還要!還要!”
過去的念憶包圍了白鳳,她的眼神被帶到了一個遠遠的地方,“我敲一個冰
凌,你就撿一個舔起來,嚷着沒味道,卻又扔開了再去撿下一個。我怕娘發現,又怕凍着你,老催着你回去,你不樂意,和我跺腳發脾氣,結果自己滑了一個屁股墩。那結了冰的地面太硬,把你摔疼了,可你沒哭,倒咯咯笑起來,和我說:‘鳳姐姐,雪地在咬我的屁股!’呵,你可曉得?那一天早上,貓兒姑第一次拿給我一支角先生,教我怎麼舔,教我怎麼坐在上面——”白鳳停了一停,而後她所吐出的每個字都好似是從腸子裏拽出來的一樣,“當你高高興興捧着冰凌在嘴巴里舔的時候,當你用那麼可愛的童言童語說雪地‘咬’了你屁股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嘻嘻笑着,但我滿腦子都是那一支叫我舔麻了腮幫、咬疼我屁股的角先生。”
這個日子已是月之下弦,殘月隱沒,剩着一天微明的衆星。前樓上的歡歌也早已沉寂,風把閣外竹林的蕭蕭之語與水裏草間的蟲唱陣陣送入。隔着暗光與疏聲,白鳳盯住珍珍,看見她純白無垢的臉在一霎間慘變。
她把自己的臉貼近她,在她耳根下痛然低語:“即使你看着我走過的每一步,即使你一直陪伴我左右,你又怎麼會明白我心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