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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盛言早已昏然不能自持,伸出手去摸索着。珍珍也遞過了雙手,將他的手握到自己脣邊一吻,又向着他莞然一笑,情致無限。詹盛言但只覺面頰一燙,隨着蒙在眼前的熱淚墜出眼眶,珍珍那仿如凌波秀影一般的身姿就乍然消散,空餘被洗過的雙目呈現出一個清明視界:尹半仙正抖動着長鬚,自他只能半邊開合的口中吐出一字字、一句句,聲音卻含混不清,根本難以辨聽,緊接着其身體就一抖,彷彿有什麼被從中抽走一樣,帶得人連連退後了兩步,一頭栽倒。
詹盛言一時間不識真幻,四顧茫茫,卻再不見愛人的蹤跡,僅只那一枚香澤猶存的扳指留作遺證:這不是他醉後的狂想,她是真真正正回來過了,回到這個愛了她兩世卻也害了她兩世的男人面前。是他令她在寒潭中沉底、在繩結的絞殺下窒息,他爲此而恨死了自己,亦認定她至死也在恨着他。而她翻越了生死的疆界,只爲了細訴她無改的癡情、她對他永不被時空磨滅的愛與念。
自珍珍死後,詹盛言始終沒辦法哭出來,一瓶又一瓶、一罈又一罈的酒都好像憑空消失掉了,就是不曾有一滴從他的眼睛中流出來。而此刻,他的一雙眼就如同被摔碎的酒罈,崩湧出無窮無盡的辛辣熱淚,噼噼啪啪地砸下來,砸進地面上那一攤殷殷的葡萄酒汁裏,漾出血色的漣漪。
詹盛言總牢記着父親從小就教導他,男子漢不準哭,所以哪怕在戰場上九死一生,哪怕在山野流亡、被巫術囚禁,哪怕把貴族的尊嚴像狗屎一樣踩在腳底下……他也不允許自己掉眼淚。但他現在不在乎了,他知道紅珠,還有那個尹半仙就在旁邊看着,縱使全世界都在這裏圍觀他也不在乎,他任由自己將那扳指緊緊地攥在掌心,是攥着一顆心、一點兒魂魄,一跪倒地,放聲大慟。
紅珠在一旁愣愣地瞧着,她先只見尹半仙將扳指遞交出去,接着就突然兩眼翻動,雙脣張合不止,從頭至尾並沒有任何聲音發出,然後他彷彿被什麼拎起來又摜下去一樣摔倒在地,詹盛言就隨之痛哭了起來——這一幕令紅珠惑然不解,卻又令她差一點兒就潸然淚下。
她長抽了一口氣,一一拾起撒了滿地的銀票,便攙過尹半仙默然退出。
等走到府門外,紅珠便將手中的銀票遞給尹半仙,“我不知你是怎麼做到的,不過你做得很好。這既然是我們公爺給你的,你也就拿着吧。”
尹半仙卻摸索着推擋,“這個,老朽不能收。”
紅珠露出鄙夷的目光,從袖中另掏出一張銀票來,“怕虧了你嗎?這是太夫人之前許給你的,也一起拿着吧。你只記住了,太夫人派人啓棺取出珍姑娘的陪葬以取信於公爺,這件事你至死也不能吐露。要是公爺發現自己受了騙,頭一個就饒不了你。”
尹半仙還在打冷戰,連他的三縷鬍鬚也似冰絲一樣泛出涼涼的冷光,“太夫人慾爲公爺紓解傷心,這才差老朽來哄騙公爺,可老朽也未能預料,公爺到頭來卻並不曾受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