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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牧乾,正象易風所顧慮到的,想抗議:她“怎麼”不可以受這個呢?不錯,假若有個女同學在一處,她當然能夠更自由更方便一些。可是事實既不這樣,爲什麼她就不可以硬挺下去呢?有什麼理由不應當硬挺下去呢?她想到了這些,她有往下硬挺的決心,但是飢餓疲乏已使她講不出話來。不便說什麼,她心中反覺得安靜了一些,象個有決心,不多說話的硬女兒。
“你們在這裏,別動!”曲時人說着,立了起來。“我去碰碰看,我在這裏有個朋友,看他能幫忙不能;你們千萬別動!”他的胖臉上似乎已瘦了一圈,可是還撐着勁兒把眼睜得很大。
走出幾步去,他又回頭囑咐了句:“可是千萬別動!”
曲時人好象把陽光都帶了走,破廟門上紅了會兒,空中已慢慢起了一些停勻的黑影,掩去餘霞的明彩。麻雀們開始在門樓上低聲的啾啾,象已懶得再多談的樣子。“看樣子,我們沒法再往下住。”金山彷彿專爲抵抗那漸漸深厚了的黑影似的,揚着頭向空中說:“再有車,咱們就得走。”
“上哪裏去呢?”易風搖了搖頭,語聲很低。
“走也好,不走也好,”厲樹人立起來,兩臂來回掄動着。“在國運不強的時候,個人能決定什麼呢?”
“反正我不預備再去讀書,”金山也立了起來。“我也不能再拿書本!”易風想了一會兒,“哼,我真願意扛起槍來,在黑夜裏,頂黑的夜裏,去打一仗,子彈打出去的時候,發着紅光,象畫上畫的那樣!我的脾氣爽快,最好是去當兵!”彷彿是覺得把自己說得太多了,猛咕叮的他轉了彎:“牧乾你呢?”
“我?”她愣了一會兒,好象是沒有聽明白。“我不知道我會做什麼,和應當做什麼。我只覺得我有點用,我也覺得四面八方都等着我去做事——”
“陰城反正沒等着你!”金山的自負和聰明往往逼迫着自己給人以難堪。
“你怎麼知道?”厲樹人把話接了過去。“你不能拿今天的事斷定明天。假如你相信陰城無望,那就是你不相信中國會復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