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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久低昂
月亮從屋脊向中天走去,把悲歡的銀塵塗抹進瓦縫和壁柱。
那被柳家深恨的狡詐敵人——唐席,他被噩夢喚醒,醒來在只有他一個人的大牀上。他總是一個人,但他並不孤單。
因爲另一人就安住在他皮膚下、骨頭裏。
早在他還堂堂正正地叫作“莊易諳”,早在他還是詹“勝”言的時候,遼東的雪就已開始融化,花也在每一季開放又凋謝。他的父親是他父親的副將,所以莊易諳也是詹勝言的玩伴。自詹勝言十二歲來到軍營裏,他就是那個由將領子女們所組成的小團體裏當仁不讓的王子,是每個男孩都競相取悅的對象,失敗者將在羞慚和嫉妒中黯淡,莊易諳卻日益璀璨——儘管他從未刻意討好,但詹勝言卻給了他最多的青睞。他們天性相惜,很快就變得形影不離。
唐席追想起來,莊易諳和詹勝言初次的觸碰,應該只像狼崽和狼崽的互咬那樣,不過是純然的、友情的證明。他們總是在勾肩搭背,莊易諳也從未有過任何異樣的感受。事情忽起變化,是在一次荒誕的插曲後。那天,大帥詹自雄在私底下大發雷霆,只因少帥詹勝言在營房洗澡時,竟被一個材官鑿壁偷看。
詹勝言把這當笑話講給他聽,莊易諳也覺得可笑極了,他最初只是想弄明白那有什麼好看的,所以也盯着出浴的少年看個不停。
結果,那掛滿水珠的精美臉孔、溼淋淋的優雅身體猶如純金的戰車一樣碾過他,把他碾作血塵。
再後來,日常裏最簡單的玩鬧和撫摸都開始令他戰慄不已。他們一羣小夥子騎馬衝過野草及膝的高地,又在草叢裏打鬧翻騰,每個人都沾滿了馬臊和汗氣,難聞得要死,唯獨詹勝言聞起來依然像是傳說裏包治百病的仙草,清新又苦澀。他枕臂仰臥在那兒,莊易諳躺在他身畔,只想翻過身壓住他,將他壓成碎片、吸入肺腑。當他們起身時,他鼓足了殺人的勇氣,把一貫放置於他肩頭的手環繞去詹勝言腰間,詹勝言並沒有推開他,反而扳過他腦袋,對準他耳朵眼說話。
莊易諳什麼也聽不見,徹徹底底被自己火熾的愛心焚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