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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玉塵飛
有人破雪而來。
詹盛言聽見了溼濡的腳步聲,但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他曾是這個國家裏最著名的神童,衆口交讚的天才,可如今,哪怕最簡單的事情,他也要動用極大的努力才能稍微想明白。
比如,今天是什麼日子?我在哪裏?發生了什麼?
哦,他慢慢想起來了。書影那孩子已被他安全送出詔獄,那以後,他就再無顧忌,變本加厲地擺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態度——老子的手裏全是錢,腦子裏全是情報,但你一個屁都撈不到。馬世鳴似乎也放棄了從他身體裏拷問出任何真相的妄想,而只以單純地折騰他、凌辱他爲樂。詹盛言雙目雖盲,可照舊看得透那些陰暗的心思:目睹一個高貴過自己千百倍、強大過自己千百倍的人因恐懼而崩潰在自己腳底,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能讓那些劣等生物心滿意足的呢?
不,他詹盛言絕不會讓小人們得逞,他是戰神,是意志力的神話。
他又被扔回石板地上,三天進一回刑訊室。他的指關節被砸碎,然後敷藥包紮,快長好就再砸碎,反反覆覆;他的肋骨也是一根接一根地長好,又一根接一根地斷掉;他每天咳血,也每天尿血……但他還是沒有求饒。到最後,只要馬世鳴一離開,那些行刑者們就會給他鬆綁、喂他喝水,把他關回牢房時他們也不再拿鐵鏈鎖住他。哪怕馬世鳴在場的時候,那些人也對他失去了敵意,而只是沉默地、幾乎滿懷敬意地虐打他。
然而最近一段,馬世鳴對他一以貫之的興趣彷彿一夜間消失掉了——詹盛言推測,很可能是因爲徐正清和柳承宗的全面開戰將鎮撫司牽連在內,這個情報頭子已是自身難保。政治就是這樣,每一個投身其中之人最後都只會得到骯髒和失敗,不是被敵對者挑下馬,就是被親近者拖下水……尤其在這一片被猜忌所籠罩的土地上,不會再有第三種結局了。
而日復一日,詹盛言都在等待着屬於自己的這一場漫長結局完滿落幕,容他悄然離場。
鏽蝕的門鎖發出了呻吟,他們進來了,不止一個。詹盛言照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如果來的是人,他們會自己動手將他拖走,如果來的只是夢,他就更不必起身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