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的星球 (第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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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大丰收。对于这群移民而言,他们早已习惯了祖国土壤贫瘠的产量,所以这样的结果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雷斯顿听到他们热烈地谈论质量优良的卷心菜、巨大的马铃薯和金色小麦。那时,他已经能理解他们大多数的话语,他甚至可以让自己被听懂,虽然浓厚的“cis”和“sz's”口音仍困扰着他。
然而语言,是随后他在冬天遭遇的种种烦恼里最微不足道的。
在田地里被移民这样对待之后,雷斯顿以为冬天时他会被迫孤立,但事实并非如此。几乎没有一个晚上他没被邀请到安珠里乌司家、匹兹乌司家或莎朵希家共享美味的餐点,加入任何当时村民最关心的时事讨论,包括新家畜的饲料、村里唯一一台发电机的缺点,或教会的预定地。
然而,在他们用餐和交谈时,他每时每刻都意识到一股不自然的拘谨,以及不安的暗流。仿佛只要在他面前,他们就无法放松地做自己。
渐渐地,随着冬季的推进,他越来越常待在家里,在没有妻子的厨房里忧伤地沉思,在没有妻子的床上早早睡下,当屋外的风雀跃地绕着房子打转,把雪吹向屋檐,他在孤独的黑暗里辗转反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他要面对的所有事情里,最难接受的是婴儿的出现。他们在第二个冬天的后半开始到来,到了春天已有一大批。
雷斯顿的脑海里仍存有一线闪亮的希望,而独独是这分希望让他的孤独不至于演变成怨恨——这分希望是,他的求救讯号已被截获,而他在坠落前的那个紧急时刻朝各个恒星发散的时间坐标,已经照向一艘救援宇宙飞船。某种程度上,这是一分绝望中的希望,因为,如果他的求救讯号并未被截获,那么,至少要九十年,时间坐标才会到达最近有人烟的星球——九十年,即使你当时只有二十一岁,而且相信自己有一半以上的机会能够长生不老,这段时间仍是不得不应付的、令人不快的现实。
当忧郁的长日一拖再拖,雷斯顿开始阅读,因为几乎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拜访那些快速繁衍的年轻家庭,听稚嫩的肺部发出精力充沛的嚎啕;或是容忍另一个可悲的受洗仪式:看父亲跌跌撞撞地通过典礼上的例行公事,尴尬、谦卑,也带点害怕地,以笨拙的双手往新生儿皱缩的脸上泼水。
所有手边可得的书籍都是波兰文的,这是理所当然的。由于其中大部分是农民文学,因此也无可避免地着重在宗教题材上。其中约有八成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波兰文《圣经》抄本,每当他向邻居借书来读,这本书总是无处不在,最后,雷斯顿终于恼火了,便借了一本来翻阅。那时他已经可以轻松地阅读波兰文,也可以讲上一口流利的波兰话,甚至比移民的咬字更清晰,意思表达得更好。
他觉得《旧约》里的上帝很天真。《创世记》逗乐了他,有一次为了减轻夜晚的沉闷——以及向自己证明,尽管现在落得这般处境,他仍然蔑视宗教信条——他便依照古希伯来人可能设想的方式改写它,前提则是假设他们已对宇宙拥有更成熟的理解。起初他对自己的新版本颇感骄傲,但重读了好几遍以后,他的结论是,除了假定神并没有首先创造地球,而是创造了比古希伯来人所相信的更多的行星之外,他的版本并不具有独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