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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接一年,時間過的是真快,轉眼到了一九五三年八月,抗美援朝戰場上的硝煙還沒散盡,電臺裏廣播的全是這些事,丁卯還年輕,打着光棍,他住的離郭師傅不遠,每天跟着郭家一塊喫飯,衣服也是嫂子給洗,這天晚上,郭師傅和丁卯坐在衚衕裏涼快,倆人藉着路燈底下的亮兒,一邊說話一邊糊紙盒。
衚衕裏的小孩們纏着郭師傅講故事,別看郭師傅沒什麼正經文化,以前專喜歡看戲聽評書,兩眼乾坤舊恨,一肚子古今閒愁,但在新社會講古不合時宜,想來想去,沒什麼好講的,丁卯就跟孩子們在那胡吹,他說:“我前日喫了個餡兒餑餑,再沒有比它大的了,包這一個餡兒餑餑,要用一百斤面,八十斤肉,二十斤菜,蒸好了用八張桌子才勉強放得下,我們二十個人圍成一圈轉着喫,喫了一天一夜沒喫到一半,正喫得高興,不見了兩個人,到處尋不見,忽聽餡餑餑裏有人說話,揭開一看,那倆人正在餡餑餑裏掏餡喫呢,你們說這餡餑餑大不大?”
郭師傅說兄弟你這個餡兒餑餑不算大,爲兄當年喫過一個肉包子,幾十人喫了三天三夜沒喫到肉餡兒,再往裏喫,喫出一座石碑,石碑上刻了一行字:“此地離肉餡兒還有三里地。”
衚衕裏的孩子們平時就愛聽郭師傅講段子,挺平常一件事,從他嘴裏講出來就變得特別勾腮幫子,讓人聽不夠,那叫喫鐵絲拉笊籬——能在肚子裏胡編,胡吹胡編也有意思,這次又是說到晚上九點多才散。
衚衕裏只剩下郭師傅和丁卯,當天晚上雲陰月黑,有點月光,但是非常朦朧,又是個像蒸籠一樣悶熱的天氣,郭師傅一看還有一堆紙盒沒糊完,他對丁卯說:“不早了,你先回去睡覺,我加點兒緊,把這幾個紙盒糊完了再進屋,等明天讓你嫂子去交了活兒,晚上咱改善改善……”
哥兒倆正說着話,衚衕裏進來個騎着自行車的人,他們倆一打眼,認識這個人,是公安局的偵查科長老梁,四十來歲的山東人,車軸漢子一個,在戰爭年代是抗過槍打過仗的軍人。
郭師傅和丁卯說:“梁大人,是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老梁說:“我今天晚上過來,是想找你們瞭解一些情況。”說着話,把自行車放在一旁,到衚衕裏坐下,說道:“老郭、丁卯,正好你們倆都在,我就有什麼說什麼了,你們在五河水警隊當差的年頭可不少了?”
郭師傅說:“老梁同志,你可別把我們撈屍隊想象成舊社會衙門口裏當差的,只會盤剝老百姓,在海河上打撈浮屍無非是出苦力度日,根本沒什麼油水,也別看我們住在城裏,其實住的還不如你們鄉下寬敞,我們家住這地方叫三級跳坑,怎麼個三級?馬路比院子高,院子比屋裏地面兒高,不正好是三層大坑嗎?只要一下雨,那水就往屋裏灌,院子裏都成河了,我爲什麼會游泳,全是在家練出來的,住這地方,不會水就得淹死,解放前下連下三天大雨,鬥姥廟衚衕裏淹死過一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