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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艙內的結構像個大貨架,擺了三個古樸的檀木大盒子,秦王照骨鏡不知裝在哪個之中。我把探照燈交給古猜,讓他幫我們舉着照明,Shirley 楊則握着魚槍防備有鯊魚接近。我和胖子動手去撬那些木箱,檀木能防蟲防潮,所以收藏古玩的行家,都喜歡將古物納入檀木製造的藏寶盒裏,這種東西我見過不少。
我分別用手一晃,便知三個檀木匣子裏有一個是空的,隨手撇到一旁,撬開另兩個。其中一個裏面裝了一套翡翠寶衣,用探照燈一照,在漆黑的海水中依然掩蓋不住流光溢彩,整件衣服嵌滿了珠寶,看那款式奇特,並帶有強烈的宗教特徵,極爲罕見。
我多少懂些佛教的典故,可能這套翡翠寶衣是泰國等佛法昌盛之地,給寺廟裏金身佛像穿戴供奉的衣龕,只有職位極高的僧侶在佛教傳統節日中,纔有資格給金佛穿戴,供帝王貴胄朝拜焚香。普通老百姓在一生當中,連看它一眼的機會都沒有,這是名副其實的天衣。
我心頭一陣狂跳,這件青頭實在有夠燙手,其實盜墓摸金就是奔寶貝去的,不過世上之物,能稱之爲“寶”的,也分好幾個檔次。普通的明器已是價值不凡,交易出手可獲暴利,不過有些世上罕見罕有的神器,即便弄到手裏,也不一定能賣得出去。那種價值連城的東西,根本就不應該落在凡夫俗子手裏,這套天衣,也不知道是東南亞哪處寺廟裏的鎮寺之寶,竟會落在此處。
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心想同樣都是玩明器撈青頭的,可你看人家這遊輪船主倒騰的都是什麼貨色,還是他媽的老資本家們有本錢,而且可謂是賊膽包天,連佛爺的東西都敢私自販運,就不怕遭雷劈天誅,也難怪這船好端端的就會迷失航向遇到海難。如今讓摸金校尉撿了現成便宜,回去真得給祖師爺燒幾炷高香了。
胖子更是按奈不住心中的激動,幾乎手爲之舞,足爲之蹈,而且他毫不矜持,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伸出手來就捲了翡翠寶衣,塞進挎在身上的潛水攜行袋裏。我拖過第二個藏寶盒,這時滿腦子裏還盡是天衣的珠光寶氣,隨手撬開盒蓋,爲了防備鏡背朝外,衆人都閃在了側面,檀木藏寶盒剛一開啓,突然就覺陰暗的水中寒意逼人。雖然身上的潛水服可以有效防止低體溫症,但竟似抵擋不住檀木匣子中湧出的一股陰寒,像是三九天喝了一大碗冰冷的雪水,全身不由自主一陣顫慄。
這種感受除我之外,其餘的三人似乎也有,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探照燈落入木匣之中。只見一面古老的銅鏡,端端正正地就擺在裏面,鏡面磨損得比較嚴重,已是模糊難辨,四周有銅鑄的魚龍紋路,底部的左側是一條傳說中東海纔有的四腳魚,這種四腳魚形似人體。面目十分可憎。在海水中託舉着古鏡,銅鏡造型並不對稱公正,卻有一種鬼斧天工所造的神氣之美。
以前在北京潘家園,大金牙曾經跟我說過,世上值錢的古董,幾乎件件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們經歷了千百年的歲月,被無數人收藏把玩,或是在墳墓中與世隔絕,造就了古物自身的風骨和性格。真東西拿在手裏會帶給人一種“往事越千年,在滄海桑田世事變化中追古撫今的特殊感覺”,如果常年與古董明器打交道,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就會更爲強烈。在鑑別古玩真僞的辦法中,直覺是最關鍵,也是最難學會掌握的,甚至可以說這本事不是能學來的,如果不在古董堆裏摸爬滾打個幾年,根本就不可能入門,憑的是自身的悟性和閱歷。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大金牙那種對古物敏銳的洞察力和特殊的直覺,但藏寶盒在水下一開,那股彷彿來自冥冥中、無影無形的壓迫感,給了我們一個明確的信息:“無須加以鑑定,這面古鏡,肯定就是大秦鎮壓海中殭屍的秦王照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