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金刀李四海(下) (第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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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雖然匪夷所思,但崔老道喫的是這碗飯,其中的因果他也猜得出幾分。他眼珠子轉了幾轉,當即點上一把火,將紙人焚爲灰燼,又回到城隍廟,將殺人的鬼頭刀放歸原位。此時已是後半夜了,崔老道一想,我乾脆也別回家了,在供桌底下一躺,琢磨《金刀李四海》這段書怎麼往下說。至於剛纔的怪事,崔老道不能完全參透,只好把前後因果串在一起,想不明白的地方胡編幾句,對他來說不是難事。這段書有頭有尾,終於可以說圓了。
崔老道一覺睡到了雞鳴天亮,爬起身來給城隍老爺磕了幾個響頭,喫過早點又來到南門口。當時圍攏上來很多人:“崔道爺,您了真坑人,前天甩完釦子拍屁股走了,轉天可倒是來啊!我們這沒着沒落的,溜溜兒等了一天,您可倒好,愣把我們給晾了!今天要不把這段書說完了,我們可不能放您走!跑到天邊我們都跟着您!”
崔老道滿臉堆笑,先賠一個禮,又裝神弄鬼地說:“各位,非是貧道我成心拴死扣兒,皆因書底未見分曉,非得等貧道親自出馬,才了卻了這段因果。三老四少少安毋躁,且聽貧道書接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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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書正說到,天津城外小西關法場出紅差,待決之人中有一位龐元慶龐三爺,是開綢緞莊的大財主,平生交朋好友,仗義疏財,無奈何惹上了王爺,屈打成招問成死罪,今日在法場之上開刀問斬。正應了那句話,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再怎麼有錢也是老百姓,皇親國戚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你縱有撞破天的屈,也只得到了閻王殿上再去鳴冤。行刑的劊子手名叫李四海,刑房的頭一把金刀,他和這位龐三爺乃是莫逆之交,一個頭磕在地上拜了把子的異姓兄弟,兩人好得不能再好了。不過王法當前身不由己,今日不得不手足相殘。李四海雙目垂淚,暗中告訴龐三爺,他稍後會在他背之上猛擊一掌,連叫三次“龐元慶”,讓龐三爺切記答應一聲。
龐三爺不知他兄弟這話是什麼意思,眼看要掉腦袋了,哪還有心思多問,閉上眼只等一死。耳聽得監斬官一聲令下,李四海懷抱鬼頭大刀繞至龐三爺身後,拔下招子扔到一旁,伸出右手在龐三爺後背猛擊一掌,高呼三聲:“龐元慶!龐元慶!龐元慶!”龐三爺恍恍惚惚“啊”了一聲,與此同時,李四海手起刀落,但聽“撲哧”一聲,紅光迸現,龐三爺屍身倒地。
再看李四海,甩去刀身之上的鮮血,一聲不吭轉頭便走,來到衙門拜見上官,雙手把鬼頭刀往上一託,跟大老爺請命封刀。當官的也明白,今天這趟紅差難爲他了,額外賞了李四海十兩銀子,恩准封刀。李四海從衙門出來,把鬼頭刀送到城隍廟,連家也沒回,直接出了天津城去找龐三爺。
這話說得奇怪,龐三爺不是死了嗎?李四海去陰曹地府找他不成?書中代言,龐三爺被砍了腦袋,身首異處、倒在血泊之中那是不假,但是李四海之前拍的一掌,可以拍出人的三魂。僅僅拍得三魂出竅也不成,這個人該死還是得死,因爲法場上處決犯人之時,周圍都有走陰差的等候,只等人死之後勾住亡魂送入地府。
而且在法場上掉了頭的人犯,無論是否含冤負屈,皆爲橫死,要入枉死城。那一城餓鬼,享受不到香火供奉,悽苦不可言表。李四海不忍結拜的兄長在陰間受苦,提前去找了皮二狗兩口子。這夫妻倆在西頭開了個扎彩鋪。皮二狗上無三兄下無四弟,認識的人都喊他皮二爺,之所以稱爲“二爺”是老天津衛的習慣,過去有句老話叫“龍生九子”,九子中的老大叫贔屓,形似一頭大王八,口出獠牙、背馱石碑,天津人習慣稱之爲“王八大爺”。叫大爺相當於罵人是王八,因此見了不知道大小排行的人,一概以“二爺”相稱。相傳開扎彩鋪的皮二狗兩口子是陰差,陰差和鬼差不同,鬼差是閻王爺身邊的差官,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之流,陰差則是陽世上的活人。爲什麼讓活人來當陰差?因爲鬼差不能白天出來,見不得日頭,還有很多地方進不去,這都得讓走陰差的去勾魂,帶到十字路口再交給鬼差。
皮二狗兩口子都是走陰差的,平日裏以扎紙人爲生,在西頭開了一間小小的扎彩鋪,家中只有他們兩口子會喘氣兒,其餘都是塗胭脂抹粉的紙人。李四海在行刑之前,上扎彩鋪找到皮二狗兩口子,問能否想個法子,保住龐元慶的三魂不被勾入地府?皮二狗兩口子認得李四海,但是此事無法可想。自古生死皆由命,福禍三生總在天,他龐三爺發多大財、受多大的冤,全是他命中帶來的,天理昭彰、因果循環,豈可由人計較?別說這麼做了,僅僅起了這個念頭,只怕也會遭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