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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进监狱真是再容易不过了。这多少让我心安了一些,相信自己一定也能够全身而退。
值班的看守长训斥我比规定的期限晚到了一天,然后就派我去看守囚犯宿舍。已经过了用餐时间了。我很幸运,因为天色已晚,他们没法给我发放标准的靴子和制服,也就没法将我身上穿的好衣服没收走了。他们没有给我发枪,不过当我在厨房晃来晃去、哄着厨子给我弄点儿吃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支枪,厨子的枪就挂在烤炉后头的一根钉子上,被我顺手牵羊拿走了。这支枪无法致人于死地,也许看守们的枪都是这样的。他们用不着自己动手,饥饿、严冬和绝望会帮他们下手的。
农场里有三五十名看守,一百五六十个囚犯,没有一个人气色好。第四时刚过没多久,多数人已经陷入沉睡了。我找了一名年轻看守,让他带我四处转转,看看已经入睡的犯人。我的打算是赶在别人怀疑我之前,在第一天晚上就采取行动。但是,在那间大房子刺眼的灯光下看到熟睡的犯人时,我差点放弃这个打算。长长的床铺上,犯人们钻在一个个睡袋里,像躺在子宫里的胎儿,我无法看到他们,更无法将他们区分开来一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他个子太高,没法完全藏进睡袋,露出了一张瘦得像骷髅的黑脸,眼睛深凹,一头硬硬的、乱蓬蓬的长发。
在埃斯文时有过的好运再次眷顾了我。我没有别的才能,只有一种天赋:我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推一把命运之轮,让这个伟大的轮子转动起来。去年在埃尔亨朗,我还以为这种能力已经永远离我而去了。现在我发现,自己依然能够把握命运和机遇,就像一架雪橇能够适时地滑过危险的陡坡。这一发现令我欣喜若狂。
我在宿舍里荡来荡去,探头探脑,像一个对什么都好奇、没法闲下来的傻瓜,于是他们安排我值后半夜的班。到了午夜,除了我跟另外一个值后半夜班的看守之外,所有人都入睡了。我在屋里晃来晃去,在床铺边上不停地来回走动。我已经想好了行动计划,开始着手让意念与身体进入多瑟状态。如果没有这种黑暗力量的帮助,凭我一己之力是无法顺利将计划付诸实施的。天快亮的时候,我再次走进宿舍,把厨子的枪调到震击。百分之一秒的短促震击打晕了金利·艾。我把他连人带睡袋抬了起来,扛在肩上,走到警卫室。「怎么啦?」睡眼惺忪的看守道,「放下他。」
「他死了。」
「又死一个?米西主啊,冬天还没真正开始呢。」他转过头,斜眼看了看耷拉在我背上的特使的脸,「是他呀,那个性变态。老实说,我以前从不相信他们讲的卡亥德人那些事儿,直到我看到了这个家伙,这个丑八怪。他整个星期都躺在床铺上哼哼唧唧,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呃,把他扔到外头去,到天亮再处理。别跟个扛大粪的似的愣着不动。」
我沿着走廊往外走,在检察员办公室停下。我走进去,找到墙上的警报器和开关面板。我是看守,没人拦着我。这些东西上面没有标签,不过看守们在开关旁边画了一些潦草的字母,遇到紧急情况时起到提示的作用。我想Fl应该是代表「围墙」,于是拨下那个开关,切断了农场最外围防线的电源。然后我肩上扛着艾走出办公室。大门口值班室有一个值班守卫,在他眼皮子底下,我故意装出一副吃力的样子。其实我体内充盈着多瑟能量,完全可以拖动或者扛起一个比我自己还重的人。但我不希望别人看出这一点。我说:「一个犯人死了。他们让我把他从宿舍弄出来。把他放哪儿呢?」
「我不知道。弄到外头去吧。上头要有东西盖着,要不尸体被雪埋了,来年春天融雪的时候,腐烂的尸体就会漂起来。现在下的可是<strong>佩迪提丫雪</strong>呢。」他指的是我们所说的<strong>嗍麸雪</strong>,湿润的大雪片。对我来说这可是个好消息。「好的,好的。」说着,我把「死人」拖到门外,绕过宿舍楼的房角,走出他的视线范围。随后我重新把艾扛上肩头,朝东北方向走了几百码,爬上已经切断电源的围墙,先把艾扔下去,再空手跳下去,背起艾,往河边飞奔而去。
没走出多远,耳边传来尖厉的哨声,探照灯也不停地扫来扫去。大雪掩护了我,但短短几分钟内没法掩盖掉我的足迹。好在我到达河边时,他们还没有追上来。我沿着树下没有积雪的地面往北边走,找不到这种地面时,我就涉水前进。这条河是伊萨戈尔河的一条小支流,水流湍急,还没有结冻。天已破晓,视线越来越好,我马不停蹄地前进。我仍然处于完全多瑟的状态,特使虽然付太高,背起来有些碍手碍脚,不过并不是很重。我沿着溪流走进森林,来到藏雪橇的溪谷,用皮带把特使固定在雪橇上,把我那些东西堆在他身边,把他遮得严严实实,又在上面盖了块挡雨布。然后我换了衣服,从包里拿出一点东西吃了。长时间的多瑟状态之后,我真是饿坏了。随后,我沿着森林的主道往北方前进。没过多久,两个滑雪的人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