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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霜笑彎了腰,私下對江浩說:
“咱們家的奶奶,是個老寶貝!”
“你是個小寶貝!”他對曉霜說。
真的,曉霜在家中,不止是個“寶貝”,還是個“女王”。江浩曾經冷眼旁觀過,奶奶對曉霜的態度,似乎敬畏更超過了寵愛。曉霜和誰都沒大沒小,對這位奶奶也沒什麼敬意。而奶奶呢,彷彿曉霜說的話就是聖旨,她服她,慣她,愛她,爲她做一切的事。奶奶不識字,愛喫甜食,愛耍耍小脾氣,曉霜眉頭一皺,奶奶就乖乖地溜回她自己的屋裏去。奶奶常懷念她在臺中的老朋友,曉霜也陪她回去,一去就好幾天不見蹤影。江浩始終不明白,她們的老家既然在臺中,爲什麼要搬到臺北來。曉霜對這件事也諱莫如深。奶奶不回臺中的日子,曉霜自由得很,她常常一失蹤就好幾天,不知道瘋到什麼地方去了。奶奶也不管她,聽憑她愛怎樣就怎樣。江浩總覺得曉霜“自由”得過分,自由得連他這種酷愛“自由”的人都看不順眼。最初,他對曉霜的“自由”和“行蹤”都漠不關心,他知道他們並沒有進展到可以彼此干涉“自由”的地步。但是,近來,他卻發現,曉霜的“瀟灑”和“自由”已嚴重地刺傷了他,他很難再對她的“行蹤”保持冷靜的旁觀態度了。每當他一想到她不知道正流連在哪一個歌臺舞榭中,和哪一個男孩子在大跳哈索,他就渾身的血液都翻滾起來了。他明知這種情緒對自己是個危險的信號,卻身不由己地,一步步陷進這種情緒裏去了。
他已經有五天沒見到曉霜了。五天前,他和曉霜一起爬上了觀音山的山頂,曉霜站在那山頭上大唱“我現在要出征”,然後,她就不見了。不知道“出征”到哪兒去了?這是她的老花樣,忽隱忽現,忽來忽往,飄忽得就像一縷輕煙,瀟灑得就像一片浮雲,自由得就像一隻飛鳥——飛鳥,他曾聽江淮說過,陶丹楓自比爲一隻大雁——不,曉霜不是大雁,她是隻小小的雲雀,善鳴,善歌,善舞,善飛翔,善失蹤。
江浩站在院子外面了,隔着那做裝飾用的鏤花小矮牆,他望着裏面,把書本放在牆頭上。小雪球正在榕樹下打瞌睡,聽到江浩的聲音,它立即豎起耳朵,回頭對江浩喜悅的張望。江浩對它吹了聲口哨,它馬上就興奮了,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它對着他大叫着,徒勞地想跳上牆頭來。奶奶被這陣騷動所驚動了,她回過頭來,眯着眼睛,視線模糊地想看清來人是誰。
“奶奶!”他叫,“是我,我是江浩!”他知道奶奶在這段距離中,根本看不清他。
“剛好?”奶奶口齒不清地問,“什麼東西剛好?”
看樣子,奶奶的重聽已經不可救藥了。他大叫着說:
“曉霜是不是還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