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們自己 (第2/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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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她也要喫東西。但是她更喜歡在晚上進食,雖然夜晚食物稀少。可是每到那時,周圍總是光線暗淡,四下裏一片深紅,而她孑然一身。當然,在她向其他情者講述的時候,總會故意描述得更淒冷、更陰鬱,然後看着那些怯懦的情者們隨着想象中的寒冷漸漸僵硬蜷縮,縮到年輕情者的極限。過一陣子以後,她們纔會回過神來,嘰嘰喳喳地咬一陣耳朵,一起取笑她——然後離她而去。
微小的太陽已經出現在視野中了,四下裏是隻有她才能獨自窺見的深紅。她橫着展開身軀,平鋪在地面上,吸收周圍空氣中微茫的熱量。她懶洋洋地享用着,品嚐着長波酸澀而空洞的味道。(她從未見過其他的情者喜歡這種感受,但是她永遠也不會公開解釋,她的喜好來自於對自由的渴求,那種孑然一身、遠離塵囂的自由。)
即使現在,揮之不去的孤獨、縈繞四周的寒意以及這幾乎滲入體內的深紅,都讓她想起從前,想起組成家庭之前的那些日子。在所有記憶之中,最難忘最撩人心絃的是她自己的撫育者,她的父親。他總是笨拙地跟在她的身後,總是害怕她哪天會傷到自己。
他對她總是關懷備至,撫育者天性如此。他們最關心的總是幼小的女兒,遠遠超過對另外兩種孩子的關心。這種過分的關心一度使她厭煩,她甚至盼望着哪天他能從身邊離去。所有的撫育者最終都會逝去;可是有一天他真的逝去了,永遠消失不見,她的思念卻又那麼不可遏抑。
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他自己去告訴了她,言語儘可能的溫暖柔和,儘管一個撫育者生來口舌笨拙。那天她如從前一樣,從他身邊溜走,不是刻意躲避,也不是因爲她懷疑他的告誡,只是一時興起,便溜走了。她在白天找到了一處特別的所在,那裏一片空曠,她在意外的驚喜中飽餐一頓,然後感到心中充斥着一種渴望,想運動或者做些什麼。她在岩石的邊緣滑過,把身體的邊緣與之融合。她知道這麼做愚蠢而莽撞,任誰都一樣,除了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不過這樣的舉動卻能讓她馬上得到無比快慰的欣悅。
她的撫育者最後還是找到了她,站在她面前,沉默良久。他眯着眼睛看着她,好像不願意碰觸到一點點她身上反射來的光線;或是想要一直看着她,儘可能地多看一眼,多看一會兒。
開始,她也氣勢洶洶地回望着他,她想父親一定是爲她滲入岩石的行爲感到羞恥。但是在他的眼中,她沒有看到一點責備的意思,最後她還是投降了,忍不住問道:“怎麼了,爸爸?”
“怎麼了?杜阿,日子到了啊。我早就在等着這一天了,你也一樣吧?”
“什麼日子?”就是這樣,杜阿頑固地拒絕瞭解。在她的觀念體系中,如果不去了解,那就不存在。(她從來不曾徹底改掉這個習慣。奧登說所有情者都是這樣,說這話的時候他又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口氣,這種口氣說明他又一次陶醉在身爲理者的感覺當中了。)
她的撫育者說:“我要去了,我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了。”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着她。而她,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