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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葉紅了一度又一度,梅花開了一年又一年,春去秋來,時光如流,八年,就這樣過去了。
八年,足以改變很多的東西。清朝改成了民國,一會兒袁世凱,一會兒張勳,一會兒段祺瑞,政局風起雲湧,瞬息萬變。民國初年,政治是一片動盪。不管怎樣,對頤親王爺來說,權勢都已消失,唯一沒失去的,是王府那棟老房子,關起了王府大門,摘下了頤親王府的招牌……王爺只在圍牆內當王爺,雖然丫環僕傭,仍然環侍,過去的叱吒風雲,前呼後擁……都已成爲了過去。
對雪珂來說,這八年的日子,是漫長而無止境的煎熬。羅大人在清朝改爲民國的第二年,抑鬱成疾,一病不起。羅家的政治勢力全然瓦解,羅夫人當機立斷,放棄了北京,全家遷回老家承德,鼓勵至剛棄政從商。幸好家裏的經濟基礎雄厚,田地又多,至剛長袖善舞,居然給他闖出另一番天下,他從茶葉到南北貨,藥材到皮毛,什麼都做,竟然成爲承德殷實的鉅商。
不管至剛的事業有多成功,雪珂永遠是羅夫人眼中之釘,也永遠是至剛內心深處的刺痛。到承德之後,至剛又大張旗鼓地迎娶了另一位夫人——沈嘉珊。嘉珊出自書香世家,溫柔敦厚,一進門,就被羅夫人視爲真正的兒媳,進門第二年,又很爭氣地給至剛生了個兒子——玉麟,從此身價不同凡響,把雪珂的地位,更給擠到一邊去。雪珂對自己的地位,倒沒什麼介意,主也好,僕也好,活着的目的,只爲了等待。但是,年復一年,希望越來越渺茫,日子越來越暗淡。從清朝到民國,政府都改朝換代了,當初發配邊疆的人犯,到底是存是亡,流落何方?已完全無法追尋了。雪珂每月初一和十五,仍然去廟裏,爲亞蒙祈福,但,經過這麼些年,亞蒙活着,大概也使君有婦了。當初那段轟轟烈烈的愛,逐漸塵封於心底。常讓她深深痛楚的,除了至剛永不停止的折磨以外,就是玉麟那天真動人的笑語呢喃了。她那一落地,就失去蹤影的孩子,應該有八歲了,是男孩,是女孩?在什麼人家裏生活呢?各種幻想纏繞着她。她深信,福晉已做了最妥善的安排。八年來,母女見面機會不多,搬到承德後,更沒有歸寧的日子,福晉始終死守着她的祕密,雪珂也始終悲咽着她的思念。就這樣,八年過去,雪珂已經從當日的少女,變成一個典型的“閨中怨婦”了。
楓葉又紅了,秋天再度來臨。
這天黃昏,有一輛不起眼的舊馬車,慢吞吞地走進了承德城。承德這城市沒有城門,只在主要的大街上,高高豎着三道牌樓,是當初皇室的標誌。遠遠地,只要看到這牌樓,就知道承德到了。馬車停在第一道牌樓下,車伕對車內嚷着:
“已經到了承德了!姥姥!小姑娘!可以下車了!”
車內跳出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兒。個兒太小,車子太高,女孩兒這一跳就摔了一跤。
“哎哎!小姑娘,摔着沒有?”車伕關心地問。
“噓!”小女孩把手指放在脣上,指指車內,顯然不想讓車裏的人知道她摔了跤。雖是這樣,車裏,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已急忙伸頭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