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龍頭火車站屍變 (第8/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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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到最後分不出高低,想不出比活人下油鍋更狠的招兒了,文比不分高低,接下來是武比,一個對一個鬥狠是文比,兩撥人抄傢伙羣毆是武比,火神廟腳行都使地牛和斧頭,鉤子幫則用拉貨箱的鐵鉤和棍子,兩撥人在河邊打在一處,拼個你死我活,直打得血肉橫飛,死傷了一百多人,地上倒下二十來具屍體,傷的缺胳膊斷腿,一個個都跟血葫蘆相似。
鬧的這麼厲害,官面兒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貨場碼頭的腳行之爭,從前清以來官府就默許了,不管死傷多少人,各雙方腳行自行承擔,後來山東鉤子幫抗不住了,停下械鬥,答應不再插手東貨場六號門,火神廟這邊一看對方服了,也不死纏爛打,死傷各安天命,過後絕不尋仇,還要掏錢給鉤子幫買藥治傷,以及安葬死者。
兩撥人住手不打了,裹傷的裹傷,收拾死屍的收拾死屍,一點人數對不上,地上應該有二十二具死屍,數來數去是二十三個,那死人大多滿臉鮮血面目全非,天色也晚了,大片烏雲遮蔽了明月,雲陰月暗,辨認不出誰是誰,但活人有數,地上的死屍怎麼數都多一個。
火神廟把頭對鉤子幫把頭說:“貴幫沒數錯吧,是不是剛纔跳油鍋裏的多算了一位?”
鉤子幫把頭說不能夠,跳油鍋裏讓熱油炸沒了的人,你我雙方各有兩人,這還算得錯嗎,可地上多出來的死人究竟是誰?
東貨場在老龍頭火車站旁邊,貨場臨着海河,大鐵門一關,外人絕進不來,多出來的一個死人,肯定是雙方腳行的人,兩撥卻都說沒這麼個人,點上馬燈火把,抹去死屍臉上血跡逐個辨認,發現地上多出來的那具死屍誰都見過,這死人是個男子,黑衣黑褲黑棉鞋,衣服硬得像銅錢,指甲猶如鐵鉤,滿身河底的淤泥,溼漉漉的都是水,好像剛從河裏出來。
九
火神廟腳行有個小夥子,戰戰兢兢地告訴把頭,天黑後雙方鬥得正激烈,混亂中他看見有個人從河裏走出來,月光朦朧也看不清楚是誰,還以爲是哪個腳伕被人打進河裏,自己又跑上來了,此時一看,從河裏爬出來的人,竟是這個“河漂子”。
海河裏的浮屍,在民間俗稱河漂子,這淹死在河裏的人自己走上來,豈不是變成行屍了?腳行的人們全嚇呆了,之前爭腳行鬥得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連眉頭都不皺上一皺,但舊社會的人迷信,看見河中出來行屍,都嚇得不知所措,還是火神廟腳行的一位老把頭有見識,據他說當初修老龍頭火車站,剷平了海河邊好多墳頭,先把棺材從墳裏刨出來,準備遷去別的墳地掩埋,有些棺材當天沒來得及遷走,暫時放在河邊野地裏,轉天去搬取的時候,有一口棺材空了,看棺材蓋子是從裏面頂開的,棺中死屍不知去向,有人說是變成殭屍跑進河裏去了,也有人說是盜賊開棺毀屍,因爲是沒主家的墳棺,當時無人往下追究,就這麼不了了之了,說不定這河漂子正是墳中死人變成了行屍,遷墳時跑進河裏躲了起來,剛纔被腳行爭鬥的血腥氣吸引,從河裏爬上來了,之前有月光,藉着月光的陰氣它就能動,這會兒烏雲遮月,行屍才倒下不能動了,河漂子沒法燒,趕緊叫人去通知巡河隊。
腳行忙着派人去找五河水上警察隊,剩下的搬走死傷之人,誰也不敢動那個多出來的河漂子,又擔心等會兒月亮出來,這河漂子突然起來,那還不把人嚇死?商量來商量去怎麼辦呢,老把頭把祖上的龍票取出來,拿塊磚壓到那死屍臉上,這大清龍票有官府壓印,以前認爲這種東西可以鎮邪,壓在臉上這個死人就不能動了,火神廟腳行留下兩個守屍的腳伕,其餘的人都撤了,留下的兩個人,守着地上的死屍,眼看天上的烏雲散開,月光又照下來了,不由得怕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