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河底電臺 (第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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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當天傍晚,郭師傅帶着丁卯,開始在鐵道橋的橋膀子底下蹲守,夜間躲在亂草叢中喂蚊子,這份罪簡直不是人受的,可天黑後連個鬼影子也沒見到,唯有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四處一派沉寂,他們兩個人白天要當班,夜裏到橋邊蹲草窩子,野地裏蚊蟲多,尤其是有毒的海蚊子,在這說“海”,也是方言土語,是大的意思,海碗是大碗,海蚊子單指野地裏的大蚊子,黑白相間帶花翅兒,逮着人往死裏咬,咬上一口好幾天不消腫,只能多穿衣服,矇住了頭臉,好在河邊荒地半夜很涼快,勉強可以忍耐,苦等到天亮,河面上始終靜悄悄的,什麼都沒出現,要是換成旁人,一天也受不住,郭師傅他們可真能咬牙,堅持到第三天深夜,看到河裏有東西出來了。
那天有雨,雨下得很密,郭師傅和丁卯下了班,等到天一擦黑,倆人又去鐵道橋貨場一帶蹲守,將自行車放倒,披上雨皮坐在亂草叢裏,下雨不至於再受草蚊子叮咬,可三伏天捂着又厚又不透氣的雨披子,身上捂出了溼疹,癢得忍不住,一撓全破了,躲在溼漉漉潮乎乎的蒿草中,要不錯眼珠兒地盯着河面,有月亮還好說,如果天色陰沉,深夜裏遠處什麼都看不見,又不敢抽菸提神,就這麼熬鷹似的盯着。
按丁卯的意思,沒必要倆人全跟着受罪,可以一個人輪流盯一天,這麼一晚上接一晚上的盯下去,忍受河邊的悶熱蚊蟲潮溼之苦,白天又得當班,換了誰也是撐不住。郭師傅不這麼想,鐵道橋下邊傳出水鬼拽人的事情,接連出了兩條人命,全出在深更半夜,透着邪行,他不放心丁卯一個人蹲守,兩個人在這盯着,可以倒班睡一會兒,不至於放過和麪上的動靜,萬一遇上事,哥兒倆也能有個照應,別看這麼苦這麼受罪,他是一點怨言沒有,不是說覺悟高有多高,那時沒別的念頭,只是覺得海河裏出了人命,水上公安理所當然該管,喫哪碗飯辦哪樁差,天經地義不是?
等到半夜,雨住了,天上有朦朧的月光透,緊跟着蚊子就出來了,河邊蚊子最多,因爲蚊子在水裏產卵,如果拿手電筒照過去,能看見一圈圈黑色的霧團在飛,那都是野地裏的大蚊子,咬完人身上長紅點,專往人身上傳瘧疾和絲蟲,哥兒倆有經驗,一是捂嚴實了,二是帶了兩頭大蒜,一旦讓蚊子咬到,馬上用蒜在紅癢之處塗抹,雖說是土方子,可真管用,那也架不住河邊草叢裏的蚊子狠盯,半夜丁卯身上一陣陣發冷,他跟郭師傅說要去拉肚子,他們倆躲在河邊橋膀子處,居高臨下盯着海河,丁卯說完話剛要起身,看河上有個人,只露出個腦袋,在河面上一起一浮,像是在遊野泳。
天津衛四季分明,冬天冷死,夏天熱死,每年七八月份,都有太多人到海河裏遊野泳,不過可以確保安全游泳的地方不多,因爲這條河道大部分是鍋底坑,有很深的淤泥水草,下去就上不來,真正能讓人安全游泳的河段,只有那麼幾處而已,鐵道橋下絕對不適合游泳,此地河深水急,水草又密,很少有人到這游泳,何況又是黑天半夜,再看那個人隨着河流起伏,本身卻一動不動,不像晚上游夜泳,倒像河漂子。
哥兒倆跟海河浮屍打了十多年交道,看見河漂子早已見怪不怪,丁卯的肚子立時不疼了,他同郭師傅躥出草叢,下到河裏抓住那具浮屍,天黑看不清,拿手一碰感覺不對,只是個人頭,沒有身子,份量也輕,再一摸才摸出是半個西瓜皮,半夜在河上漂過,看起來跟個死人腦袋一樣,丁卯罵聲倒黴,隨手將西瓜皮扔到河邊,哥兒倆正想回去,就看橋墩子下的水面上,突然冒出好大一個腦袋,臉上藍一道紅一道,分明是在河裏泡爛的浮屍。
七
郭師傅和丁卯在河裏看見這麼個東西,驚得咋舌不下,那淹死鬼在河面上看見有人,同樣打了一愣,隨即一猛子紮下水。郭師傅和丁卯心想:“沒準是下完雨天氣悶熱,海河裏的淹死鬼上來透氣,既然幾天撞見這東西,可不能讓它逃了。”倆人打個手勢,也紮下河去追,他們身上帶着防水電筒,在河裏打開,照見那東西往河底下逃,河底淤泥水草中黑乎乎好像有個洞口。
郭師傅和丁卯那水性,當地找不出第三個能跟他們比肩的了,沒讓淹死鬼逃進河底的洞裏,抓起來拽到河邊一看,卻是個瘦小的漢子,穿着水靠,戴了鬼臉面具,已嗆水嗆得半死,等公安人員趕到,海河淹死鬼一案就此告破,原來鐵道橋中間一個水泥橋墩子裏有密室,這座鐵道橋,最初是比利時人設計建造,橫跨海河,日軍侵華時經過改造,橋墩子裏挖空了,留下射擊孔,相當於一個碉堡,作爲防禦工事,日本無條件投降之前,把橋墩子碉堡的入口和射擊孔全給堵死了,解放後有特務在河底鑿開了一個洞口,利用橋墩子中的密室,放置電臺炸藥武器,那密室在水面上頭,入口卻在河底,僅有兩根隱蔽的鐵管換氣,誰都想不到水泥橋墩子裏面可以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