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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除了遊覽、觀光、購物、拍照之外什麼都不做,這樣閒適的日子讓舒曼覺得很不真實,常常一覺醒來,恍如還在夢裏。而巴黎又實在是誘惑着她,各式的冰淇淋,還有那種正宗的手工長麪包,隔着幾條街都能聞到香味,舒曼真怕自己會得暴食症。耿墨池偏又是個美食家,每天都會帶舒曼到不同的餐廳品嚐各色美食,他對美食的嗅覺一點也不亞於他對音樂的靈敏,再偏遠的街角,或是曲徑通幽的小巷,都能被他找到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餐廳。而且,儼然是那裏的常客,家家店的老闆似乎都認識他。除了喫和玩,舒曼不知道自己還能幹嗎。有時候實在閒得無聊了,她就跑到廣場上去追着鴿子跑……耿墨池每每瞧見她那樣子總是笑着搖頭,越發覺得她是個孩子。也奇怪,巴黎的名勝,舒曼看了那麼多,什麼樣的喫喝玩樂都嘗試過,她還是喜歡坐船遊塞納河,或者是在左岸的露天咖啡店喝咖啡。
舒曼很喜歡那樣的下午,坐在河畔,看古舊的建築倒映在河中,任微風輕柔地吹過,樹葉微響,秋高氣爽,天空湛藍如寶石……異域風光是那麼的美好安詳,美得完全不真實……凝神靜聽,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傳來優雅的情歌,彷彿是某位失意的貴族在遙遠的中世紀輕聲吟唱,歌聲透着歲月流逝的哀傷。有時候坐在船上,舒曼也總有時光倒流的感覺,回到岸邊了,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耿墨池問她:"怎麼這麼喜歡坐船,看河?我覺得女孩子一般都喜歡逛香榭麗舍大街,選衣服、買首飾纔對。"她輕輕一笑:"我喜歡河水流淌的樣子,覺得時光也在流淌,什麼樣的傷痛都可以過去,一定可以過去。"
耿墨池一時怔住,沒吭聲。他夾了塊冰放到咖啡杯裏,叮咚的聲音清脆悅耳,而後抬眼看她,舉着杯子晃動幾下,像是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林然也喜歡看河。"
他很少提到林然,一直在小心地迴避。沒想到,她卻比他想象中的要堅強,可能是痛到極處,反而會麻木吧。彷彿是一夜之間就長大了,瞬間蒼老,瞬間白頭,對人對事她不再那麼天真。所以在巴黎的日子即便浪漫愜意得無以復加,舒曼卻淡然視之,也小心地保持着跟耿墨池的距離。她知道他有很好的生活和事業,她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她無法逾越。
白天的時間很容易打發,她真的可以暫時忘記一切的傷痛,可是每到晚上,她總是被無休無止的噩夢所糾纏。她害怕夜晚,她害怕入睡,擺脫不了,沒有辦法掙扎,沒有辦法呼吸,胸口像是有千萬雙手在絞着擰着一樣,那樣的痛,常常讓她以爲會活不到天亮。曾幾何時,自己還和林然在北海道滑雪,在名古屋看櫻花,在東京遊燈河,怎麼眨眼之間,便已是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耿墨池很細心,次日看到她的黑眼圈,就知道她晚上肯定沒睡好。那天晚上,他特意開了車子,帶她遊巴黎的夜景。在燈的海洋中穿梭,他們沿着塞納河,看古老的巴黎聖母院、羅浮宮、凱旋門,最後,他們登上了埃菲爾鐵塔,立在巴黎之巔,俯瞰夜之巴黎。一片密密麻麻的燈海,燈光比星光更多、更燦爛。
舒曼搖頭長嘆:"這不像是在人間。"
耿墨池"嗯"了聲,意味深長地看着她說:"可我們就在人間,誰也沒有見過天堂,不是嗎?既是在人間,就免不了受苦,免不了挨痛,我們不能把在人間的日子過成地獄,你該懂我的意思吧?"
"哥哥,"她一直這麼叫他,聲音細如蚊蚋,"我當然懂,可就是解脫不了,常常覺得窒息,連想都不能想,一想就胸口疼得不得了。"她用手揪住胸口,不知道是真的胸口痛,還是心裏痛,她分不清,就覺得心上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剜去了一塊,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甚至能聽到鮮血汩汩流出的聲音。數天後,她昏倒在酒店的地毯上,醒來已在醫院。當時已是傍晚,金色的餘暉從窗中灑進來,照得雪白的牆壁黃澄澄的,病房中靜極了,連點滴管中藥水滴下的聲音都彷彿可以聽到。她一直凝視着那藥水,心裏想,如果是毒藥就好了,一滴、兩滴、三滴……什麼樣的傷痛都可以了斷。